在菜摊上买到两斤硕大的荸荠,回家洗净了煮“焐熟荸荠”吃,这是我从小喜欢的零食。还挑出一些削皮切了炒肉片当菜。一边削,一边竟回忆起许多往事来。
上海人把“荸荠”叫“地梨”。小时候街上常有人把削了皮的荸荠用竹签串起来,插在绑了稻草的竹竿上,喊着“扦光嫩地梨哦——”,当水果或零食卖。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是上海戏剧学院的学生。当年的上戏学生,每学期都到郊区农村或工厂劳动,让我们接触、熟悉工人农民的生活,以后能在舞台上“塑造工农兵形象”。三月份的头上,我们又下乡了。那一次,我们去的生产队正在收荸荠。初春的江南,阴雨绵绵,寒意未退。荸荠长在浸着水的泥地里,我们也就穿着高帮套鞋、扛着锄头站在水里。一锄头下去,翻起一坨泥巴,一个个荸荠就嵌在那又黏又湿的泥里。然后就要用手指把那些荸荠抠出来。一坨泥里的荸荠够你抠一二十分钟。弯腰抠荸荠不算重活,可始终没法直起腰来干;也没法蹲下,一蹲下,屁股就坐在水里了。手,一直就泡在冰凉的水里;脚,踩在带水的泥巴上,一滑一歪,凉水就灌进套鞋里,那半个月,套鞋里层就没有干过。
那半个月,我们住在生产大队为我们提供的一个仓库里。空荡荡的仓库又高又宽敞,我们就在里面支起帐子打地铺。老乡让我们在仓库中间生一堆火,歇了工,我们就围在火堆边烤干身上的棉袄和湿了的长裤;老乡还送来一堆刚挖出的荸荠。记得有一天正是三八妇女节,男生来跟我们一起过节。大家边烤火,边唱起《妇女解放歌》,还把那些荸荠洗净了扔在火堆里烤着吃。
烤熟的荸荠,皮微微起皱,把皮剥开,“咔哧”一咬……嗬,那个香啊!
荸荠带来的回忆,有苦有甜。看着手中的荸荠,我不由得想:这是谁挖出来的呢?水,仍那样冰凉彻骨么?是不是已经机械化收获了?
哦,最后还要告诉看官:把荸荠斩碎了,拌在肉馅里,包饺子,做肉圆,都别有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