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

　　一日黄昏，从一家影院出来，在车站旁，我与多年失去联系的一位旧同事邂逅了，巧的又是候同路车。

　　我们互相拉着对方的手，谈过去和现在，又扯到加薪问题，忽然，她长叹一声，面露苦笑。我知道这声叹息的分量。当初刚恢复实行职称制度时，她一个六十年代初名校毕业的大学生，这样说过：一两个名额，条件也差不多，大家五斤哼六斤争来抢去也蛮难为情的。就因为她有点谦让精神，或可以说，缺乏一点竞争意识，一次脱班了，以后工资待遇处处脱节，且距离越拉越大。我们感慨着人生的得与失，我安慰她：你身体这么好，老天已给你加高薪了。

　　聊了将近刻把钟，车子才来。集在车站的人群争先恐后，都朝车门涌去。我拉住老同事的手说，我们再等一辆吧。“不，不行，再等，天要黑了!”她拽住我的手向前钻，迅猛的动作与她已逾古稀的年龄颇不相称。

　　一身大汗，我俩终于挤进了车厢。车吊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启动，老同事终于松了口气。车上，她仍说东道西。我被挤得有点透不过气来，调转头的时候，却发现后面一辆同路车，载着不多的乘客，且人人都有座位，轻轻松松从我们这辆车旁擦过，超在了前头。我想告诉老同事，但瞧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我没作声，把话咽了下去。

　　赶车

　　二十年前一个春天，我去南京参加一个会议。会议结束后随参会的几位先生一同返沪。我们买的火车票发车时间是上午8点30分。临行，东道主热情设早茶饯行。餐后时间已很紧迫，主人安慰大家，说有车送，不会误点。

　　哪知刚上车，下起了雨，又是早高峰时段，路况不好，车速变慢，大家心里越来越急。到了火车站外围，车子不能前行了，大家跳下车，时间已是8点35分了！大伙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一筹莫展。但见我们的领头羊老江先生突然奔跑起来，年长一点的老王先生直叫唤：奔啥，奔点啥……我心里也嘀咕，奔也是徒劳的，难道火车会等人吗？但是，领头羊一往无前，群羊能畏缩不前吗？于是大家也只得张开双臂狂奔起来。

　　气喘吁吁踏进候车厅，检票处的两扇活动护栏已关闭，旁边有位工作人员立着。只见老江疾步趋前递上车票说着什么。真是怪哉！工作人员竟挥手让落在后面的我们赶快跟进。谁都没想到，这辆列车竟延时到达南京站，故而也推迟了十分钟开启。等我们踏进车厢，只几秒钟，汽笛便响起。人人都知道，如果我们不奔跑，即使迟开这十分钟，也赶不上这趟了。

　　老江是一家出版大社的领导，早年又是位名记者，这样的举动，与他的工作经历、生活经验、做事风格、个人性格或许有关？我只是猜测，没有问过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