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毛泽东诞辰120周年。回顾一代伟人毛泽东的一生,不免会由衷地感叹那始终如一的生生虎气,而据笔者探寻,这恐怕与他出生地的民风民俗影响及后来的革命经历有关。
楚地历来崇虎
《左传》记载春秋时楚国有名的令尹鬥子文时,说其原是私生子,生而被弃荒野,后来居然有老虎喂奶给他吃而死里逃生。其名“穀於菟”,就是指老虎喂的奶,其字“子文”,“文”即虎纹,都是纪念虎。其事发生地云梦,《辞源》云:云梦“古称於菟”——也是在纪念虎。子文后来对楚国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危难之中捐献自己的全部家财以解除楚国的危难。
这样的虎在楚人眼里必定与日月同辉,也理所当然地应该被供奉在神坛上供人们顶礼膜拜。所以,屈原在他的不朽名篇《天问》里,在颂扬鬥穀於菟的同时,借着子文的故事抒发忧国忧民的感叹,也透露了对月亮所抚育的虎的期盼——这也是华夏历史上有关月亮里动物传说的最早记载。
由此可见,上古楚地的崇虎民风极为悠久和兴盛。过年“门画与虎”,小孩穿戴虎头鞋帽。端午更是以虎文化为主要形式驱恶辟邪的节日。他们好将山水地名以“虎”命名,或自称为虎族,甚至几乎将所有受尊崇的神灵都称为虎神。古楚祛妖求吉的巫舞“於菟”至今仍有遗存。
韶山毛家虎传闻
民风熏陶,机缘巧合,毛泽东家族也一直与虎结缘。
韶山地处古荆楚,历来是华南虎的栖身地,因常有虎歇息,近山顶不远处还有个“虎歇坪”,毛泽东祖父毛翼臣即长眠此地。当年毛翼臣与兄长毛德臣都看中了这块墓地,相争之中达成了“先死者葬,后死者让”的协议。毛德臣以为自己要长五岁,必定自己得之,岂料后来竟然毛翼臣先逝——可见他老人家与此地缘分不浅。毛翼臣“字寅宾”——名字里就与虎有缘哦。
毛泽东曾对一位美国记者说过:“小时候,曾听说我的祖父的坟地风水好。”毛泽东对他周围的同志也讲过:“我的老祖宗就住在滴水洞旁边的虎歇坪,为了选择这个地方,请风水先生卜了11天时间。”
在楚地,虎在精神上是神灵,现实中似乎也能与人相安无事——毛泽东家里,居然父亲、母亲和他本人都与虎狭路相逢过。
1936年,毛泽东曾对斯若说及父亲遇虎的事:“有一天,他出门去收一笔款子,路上遇见一只老虎。老虎突然遇见人,立即跑了。然而对此更加惊奇的却是我父亲。事后他对自己这次奇迹般的脱险思考得很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冒犯了神明。从此,他对佛教比较尊重了。间或也烧些香。”
尤其是毛泽东,一次母亲和他一起走在韶山冲山间滑油潭边的小道遇到过虎,另一次则是毛泽东在这里孤身遇虎。
那年毛泽东11岁,时值冬天,他从外婆家回来。为免母亲担心,想早点到家,就抄近路走这条山径小道。走到书堂山底下时,忽地隐闻虎啸,原来一只老虎正蹲踞在半山腰。毛泽东不由得后退一步,闪身躲到树后静观以待。然后冷静下来,壮壮胆,见并没有惊动老虎,于是小心翼翼地从树背后走了出来,继续行走。果然,你不惹虎,虎也不惹你。脱离了老虎视线后,毛泽东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家,气喘吁吁,汗也浸湿了贴身的衣裤。母亲闻之,便再也不准他抄近路走那条小道了。
毛泽东的虎气
作为中国重要的源文化,虎文化深刻地影响着华夏民族的精神和性格,毛泽东最早的《咏蛙》便虎气昂然:
独坐池塘如虎踞,
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作声。
100多年过去了,诗人笔下小小青蛙,读来依然怦然心动。尤难可贵的是,其间毫无“故作惊人之笔”的做作。
鲜为人知的是,毛泽东跌宕的政治生涯与虎画也有过一番渊源。
1931年,在瑞金担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主席的毛泽东专程拜访过老画师曾浩亭,并对他的虎画夸赞道“虎画得好,字也题得有气派。”年底毛泽东遭受排挤和打击,曾先生特地画虎赠给养病的毛泽东。《上山虎》题诗:眈眈虎视遍西东,瓜豆河山在眼中。狮睡至今犹未醒,将来谁是主人翁?《下山虎》所题:天地英雄气,只在此山中。循环不可测,林暗草惊风。细细品味,毛泽东郁气一扫忍不住哈哈大笑。
作为伟大的革命家、军事家、文学家,毛泽东文韬武略,以至常以虎喻事拟人。中央红军盛传三“虎”之说。三“虎”即指红一方面军第一军团第一师第一团及第二师第四、第五团。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和聂荣臻等都这样称呼过。
当年红军为摆脱国民党军队围追堵截欲抢渡大渡河,毛泽东指挥红五团为右路,沿西昌至雅安大道前进,佯装主力由大树堡渡口渡河。同时以红一团为主力组成中央红军先遣队,红四团为预备队,昼伏夜行,隐蔽地穿越大凉山,向安顺场渡口前进。在全军由安顺场渡河无望时,毛泽东立即命令红四团为左纵队先头团,飞夺泸定桥,挽救了红军,避免了全军覆没。
毛泽东谓之:“我们先放出一只‘虎’,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大树堡方向;接着放第二只‘虎’,出其不意地从安顺场渡过大渡河;如果出现意外,我们还有第三只‘虎’!”
建国后,连续三个虎年毛泽东各出一虎策,一扫中国近百年来的对外屈辱。那就是1950年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1962年面对中印边界变本加厉的挑衅——毛主席大手一劈:“扫了它”,1974年面对南越优势军力海上侵犯,英勇的解放军以小搏大,一举制敌——这也是毛主席一生决策的最后一仗。
毛泽东所说:“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真正地掷地有声,闻之不由得使人热泪盈眶——然非有历史感者不得其虎气。
毛泽东崇虎观的转变
丰富的历练使得毛泽东眼界与心胸更宽广,虎的文化观念得到升华。毛泽东自述:“在我身上有些虎气,是为主,也有些猴气,是为次。”“虎气”当指原则性,而“猴气”则为灵活性。“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可见,这里的“猴”体现的还是虎气。
毛泽东再说虎时也往往修辞上说虎而胜于虎,“勇夺虎罴城”、“忽报人间曾伏虎”、“独有英雄驱虎豹”、“虎踞龙盘今胜昔”等绝唱无不体现这点,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提出“纸老虎”。
1945年8月,《解放日报》引用外电报道渲染着原子弹威力,毛泽东批评道:“原子弹并不可怕”,不能“为美国佬进行义务宣传”。以至当蒋介石在美国的支持下公然破坏和谈协议发动内战时,毛泽东“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论点通过斯特朗传播到全世界。
毛泽东还说,他家乡有很大的纸做的老虎,吓人的,不是吓小鸟的。它看起来像可怕的老虎,但实际上是硬纸板做的,一受潮就会发软,一下雨就把它淋坏。
中国早有“纸虎”的说法,但经毛泽东信手拈来却使它的含义得到了升华,听来意气风发激荡人心。
《枯树赋》陪伴了他一生,1951年得知毛岸英牺牲,1976年周恩来、朱德先后逝世,毛泽东自己突患心肌梗死被抢救过来后,毛泽东都背诵过它。
从毛泽东与中国虎文化角度探究,“虎死架不倒”是世人对虎王者而逝的敬意,而诵读《枯树赋》则是对“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生意尽矣”的感慨和一代伟人面对死亡时超出常人的坦然和纾国之思——生生虎气已然融入他的血脉,化为他的精神了,而毛泽东的实践和人格力量和他那虎虎生气也已永远融汇到中国人民的精神和生活中了。摘自2013年《中国民俗学会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