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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7月19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青春毕业,成了岁月(1)
宋梅

  ◆ 宋梅

  人的一生中,需要多少次毕业?怀念是要等到岁月积累之后。处在当下的年轻,是不会毕业的青春。等你读完上世纪父辈们的毕业留言,趟过时间的河,你就会明白。——摘自2014年6期《中国周刊》 

  小学毕业的记忆,是摘掉了胸前的红领巾;初中毕业的记忆,是暗自惜别了小小萌动的异性相吸;高中毕业的记忆,是疯狂撕碎了厚厚的高考习题;大学毕业的记忆,是在火车站一次又一次泪别了来自四面八方又回到四面八方的同学。对很多人来说,还会有很多毕业:研究生、博士生、EMBA、培训班、进修班……有些人还经常将一些特别经历的完结当做一次毕业:艰苦的奋斗、曲折的创业、火热的从军、刺骨的恋爱……或者,深陷一次身不由己的社会运动。无论如何,每一次毕业,都是一次人生的成长。无论如何,每一次毕业,都是一次命运的流转。无论如何,每一次毕业,都会留下一次刻骨铭心的记忆。 

  又是一年的夏日,又到了毕业的季节。正在毕业的,赶快呼唤同窗好友,写下离别的赠言。那也许是你能够听到的最纯净的真话。已经毕业的,翻开发黄的留言簿,追忆曾经的如水韶华。那肯定是你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年代。 

  时代不该忘记他们

  “祖国需要矿,我们就上山去找。” 

  ——上海同济大学天文大地测量系1960届毕业生松老先生毕业赠照后面的留言 

  松老先生这一代人,是唱着《毕业歌》告别校园的。这首由田汉作词、聂耳作曲的高亢之歌,创作于1934年,却一直影响了整整一个世纪的莘莘学子。“同学们,大家起来,担负起天下的兴亡……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我们今天是弦歌在一堂,明天要掀起民族自救的巨浪!”这样的旋律和歌词,松老先生至今耳熟能详。 

  “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王蒙的这段《青春万岁》,是松老先生这一代人的内心写照。“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这几乎是他们分手时异口同声的勉励和祝愿。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大学毕业生,就是如此高亢、激昂。那时候,整个中国就像烧着一团火,而他们的心里也烧着一把火。而今,他已年届八旬。谈及当年,依然火热:“我们这代人,当时都是这个样子。” “祖国需要”这四个字,主导着他们毕业的脚步,也决定了他们今后的命运。被“需要”到好地方、好单位的人,可能成为了科学家、领导干部,而今功成名就;而被“需要”到艰苦地方的那些同学,有些则最终在艰苦中光荣退休。 

  但是,松老先生可以肯定,所有人都会是无悔的。因为,当年的选择是真诚的,未来的岁月是身不由己的。虽然,如果把这样的毕业留言拿给今天的年轻人看,他不知道得到的会是尊敬还是嘲笑;虽然,他知道在今天的学生毕业留言中,可能不太容易再找到这样的誓言。但是,岁月已经把他们这一代人装订成了一本书,而书的开头,就应该这样,也必须这样,才是他们真实的自己。 

  “青春,是人生旅途的第一个启程点。自己未来的道路,究竟是康庄大道,还是羊肠小路,在很大程度上将决定于刚刚要迈开的这一步。” 

  ——摘自河北南皮中学1964届毕业生王俊慧的毕业留言本。留言者当时忘记写下自己的姓名。一个小小的本子,一直珍藏了整整50年,不仅保存完整,而且随手就可以找到,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翻开毕业照和毕业留言本,对每一位同学都能不加思考地叫上名字,并且讲出他们在学校时的音容笑貌、出身和趣事,对这位古稀老人来说,已经接近奇迹了。 

  在对每一个同学的讲述中,老人都不忘要说上一句:“这个人考上大学了”、“这个人没考上”。她就是“没考上”中的一个。但在“考上”的同学中,有一个男生后来成了她的丈夫。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在后来的日子里,“考上”的人成为了一个群体,“没考上”的成为了另一个群体,两个群体几乎不相往来。更准确地说,这是两个阶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阶层。 

  “当时要想从农村走出去,只有两条路:上大学和当兵。实际上,所有现在有头有脸的人,除了当兵当出了一位将军之外,其他清一色全是当年考上大学的。没考上大学的,只能回家务农种地,没有别的选择。”近些年,他们老两口几次应邀回家乡参加同学会,发现每一次聚会都是那些人。为什么不能多找一些人来呢?明知道很多人就在老家,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都这么大岁数了,四五十年没见了,确实非常想念。” 

  组织者告诉记者,不是没邀请,而是每一次都千方百计地邀请,但人家就是不愿来。原因就在于,已经分隔成了两个阶层,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究竟是康庄大道,还是羊肠小路,在很大程度上将决定于刚刚要迈开的这一步。”老人念叨着这句未署名的留言,怅然若失地点着头。 

  就在留言的那一刻,康庄大道和羊肠小路已经泾渭分明。 

  或许直到50年后他们才明白,就在那一刻,他们能够得到的,已经得到了,是一切;他们注定失去的,已经失去了,是永远。 

  这是中国一代人的得到和失去。 

  “我们没有毕业留言。顾不上,也没心情。”——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1978届北京大学地质系工农兵学员毕业生对《中国周刊》记者采访要求的回应。找到他们很难,得到的回应也大都如此令人失望。这是非常特殊的一个群体,说他们是一代人似乎不太准确。他们的身前和身后,是两个世界。而他们自己,正站在两个世界中间的门框里,窄窄的存身处,尴尬地继往开来。 

  那时的大学新生直接从工人、农民和士兵中推荐产生,不用通过高考。报名者必须具备三年以上的工农兵资格,名额实行分配制。由于在劳动中荒废了学业,以及新生的水平参差不齐,一些教授曾抱怨,不少工农兵大学生的水平还不如“文革”前的中学生。有人评论说,“工农兵学员”是世界教育史的一大笑柄。这位接受《中国周刊》记者采访的北京大学地质系的工农兵学员,是1974年入学,曾经根正苗红,风光一时。但随着拨乱反正,1977年全面恢复了高考。在1977级那些凭借真才实学中榜的大学生面前,他们这批工农兵学员相形见绌,自惭形秽。到1978年毕业时,他们个个灰头土脸,哪还顾得上什么毕业留言。 

  从1966年“文革”开始,到1977年恢复高考,整整十年的高考空当中,是他们的大学年华。而他们的毕业,意味着迷失。 

  为了更全面地了解他们的境遇,《中国周刊》记者特别采访了几位北大中文系1982和1983级的大学生,他们当年在校期间,都曾或多或少地接触过“工农兵学员”身份的授课老师。对这样的“资历”,开始时学生们确实有些不屑,但慢慢地,这些“工农兵学员”老师们的学识、人品和敬业折服了大家。这些留校任教的“工农兵学员”,无一不是经过“回炉”和不断深造才得以胜任教书育人大任的,如今已多是拥有博士生导师、教研室主任等头衔的学科带头人。然而,提及“工农兵学员”这段学历,他们的态度是:不堪回首。 

  时代不该忘记他们。因为他们的毕业周期,比任何一届学生都要长。别人毕业的,是学历;他们毕业的,是人生。 

  在这个群体中,有一个人叫习近平。 

  “前面的路还长着哪。红帆船会来的,启明星会升起来的。”——摘自四川医学院卫生系1982届毕业生陈希宁给同学张晓蓉的毕业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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