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明
34.接连召开董事会
阿祥本来想把这段时间的五等船票恢复到5角,他找承德商量,承德说就不要动了,因为清明客运时间短,等到把船票提高,很快又到淡季了。况且,跟着外国人升升降降,似乎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心里感觉很不好。
承德的判断不错,清明过去才3天,客人马上直线下降。有几天,客轮公司的客船上客率只有七八成,至于英法公司,他们几乎已经跑空船了。
暴风雨应该来了!果然,英法公司发力了,这次他们降价力度特别大:五等船票只卖3角5分。看来,英法公司诚心要与客轮公司背水一战,不弄个鱼死网破绝不罢休。
这一波价格战,客轮公司受到了重创,一时,两家公司客源出现了五五分成状况,虽然相比较,英法公司亏损更大些,但是每天几百大洋的亏损,让阿祥背上了沉重的压力。
怎么办?阿祥愁死了。面对英法公司咄咄逼人的攻势,阿祥接连召开了两次董事会。这两次董事会争论实在太激烈,现在,董事们分成了3派,一派退让派,一派斗争派,还有一派妥协派。参加退让派的是一些股份中等的董事,他们的意见是,既然继续降价公司亏损严重,倒不如暂时停航一段时间,等英法公司亏不起了再东山再起。主张斗争的那派由一些大股东组成,其中以章承德最为坚决。承德的看法是,既然英法公司把阿拉逼到了死路,阿拉也不能示弱,如果阿拉这次采取退却,今后不仅失去了客运市场,也失去以后阿拉与外国商人竞争的信心,更不可估量的是社会影响,社会会因此对宁波商人信誉度大打折扣的。至于那些妥协派,他们基本上是些小股东,从股份份额看,他们占据的比重不大,而且,代表他们利益的董事也就两三个,但是他们人数众多,那些靠多年积蓄投资入股的下层宁波人,他们原来指望通过入股可以增加些收入,以此改善他们的生活,哪里料到现在不仅赚不到钱,而且很有可能让他们的本金大幅缩水。对他们来说,几十上百元大洋,凝聚了多年打拼的汗水,所以,他们最不愿看到因为争口气,把钱给争没了。他们的想法是,马上派人与英法公司谈判,拿出一个有利于双方的办法,让这场竞争早点结束。
看着大家争论不休,阿祥心里乱成一团麻。站在董事长立场,他必须要主持公平,让大家的意见统一,这样他才能下决心。从个人立场而言,他本人是支持斗争派的。他觉得,只有斗争,才能取得最后主动权,其他两派的想法,其实已经注定客轮公司在这次竞争中的失败。这口气他咽不下。“请诸位董事安静一下,我想说几句话。”在一片嘈杂声中,承德站了起来,“刚才大家也讨论到了,如果阿拉现在停航,每天也要亏损五六百元,一个月将近两万元,这样大的亏损阿拉亏不起。至于说到现在与英法公司谈判,我觉得实在不是时候,那些外国人本来就很傲慢,看不起阿拉中国人,阿拉找他们谈判,实际上就是认输。所以,我的看法是,只有与英法公司强硬到底,才有可能获胜!”
承德呷了一口茶,见大家还在等他说话,于是又说:“刚才我测算了一下,假如阿拉现在用英法公司一样的票价与他们争夺客人,每天亏损大概是七八百元,与停航相比较,每天将多亏损200元左右。但是阿拉这多亏损的200元有价值,一方面,阿拉的亏损,得到好处的是阿拉宁波同乡,另一方面,算是给阿拉胜算投资了。所以,我觉得这笔亏损值得。至于那些小户,他们的钱来得确实不容易,公司亏损,他们是最亏损不起的。在这里我表个态,如果那些小户愿意,我可以用原价收购他们部分股份。不过,我要把话说清楚,到目前为止,由于阿拉前期有些赚头,公司现在还是有些盈利的。”说罢,承德坐下,等别人发言。
“章老板,侬讲的有道理,我同意侬的看法,只是我想问,侬判断一下,假如阿拉跟外国人硬拼,侬估计大概多少辰光这场竞争可以收场?”提问的是张才发。“这个不好估计。”承德干脆说。“所以,问题难就难在这里,假使两三个号头就可以收场,这个亏损阿拉可以接受,不过要是拖上半年一年,我看阿拉啥人都顶不住。”才发还是一口宁波上海话,他说的“号头”就是“月”的意思。才发讲完这些话,下面又是一片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