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东郊是鸟儿聚集的地方。即便到了腊月，也有成群结队的鸟儿在发黄的草地上觅食。我爱站在一旁看它们分头觅食的样子，各吃各的，互不干涉，边寻边食，偶尔抬起头来，四下张望。这些聚集在同一片草坪上的鸟儿种类众多，有斑鸠、麻雀、喜鹊，还有些不知名的鸟儿。不同种类的鸟儿聚集在一起，和谐相处。我怕惊动它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装作木偶。

　　鸟儿和人的关系微妙。记得五柳先生诗云：“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诗里有鸟儿的身影。假如没有“飞鸟”，这首诗的真意恐怕就缺少了，忘言的境界也就很难达到。飞鸟也是东郊的一道风景。站在前湖边上，只要留意，就能看见飞鸟从湖的上空飞过。有从北山那边朝城墙这边飞过来的，也有从城墙里面飞出来，朝着北山那边飞过去的。当年王安石体悟深刻，在《半山春晚即事》一诗里说“惟有北山鸟，经过遗好音”。晚年的荆公是孤寂的，觉得也只有北山的鸟儿从半山上空飞过，给他留下好听的声音，来慰藉他了。

　　鸟儿发出的声音属于天籁的一部分。我在北山的山坡上漫步，能听到鸟儿对歌。一只鸟儿在山坡的这边唱一声，另一只鸟儿在山坡的那边回应一声，有时又同时发声，同时歌唱，绝对和声。鸟儿也谈情说爱吧，它们唱的是不是爱之声呢？人总是以自己的方式来猜度鸟儿，其实鸟儿自有鸟儿的生活方式和语言特征，并非人之所想。在鸟儿清亮婉转的歌声里，我洗耳恭听，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