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姚安濂白天是名工人,晚上和休息天,他不是在剧场就是在去剧场的路上。他不仅爱看话剧,也爱创作和演话剧,在当时的上海业余话剧界已小有名气。有一天上海群众艺术馆派人到活塞厂借调姚安濂,想请姚安濂抓业余话剧创作这摊工作。这对姚安濂而言,真是正中下怀,如鱼得水。然而群艺馆与活塞厂原先说好是先借后调,但一年、两年过去了,调动工作的事杳无声息。原来姚安濂在活塞厂是工人编制,而文化局下属的群艺馆属于干部编制,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殊难解决,一拖就是五年。
姚安濂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既不想低三下四地求人托关系解决编制问题,也不想为难群艺馆逼他们作出要人还是退人的决定,更不想再回到活塞厂当工人,他决定自谋生路!
现在回想起来,姚安濂觉得,人有时候是该果断一点,决绝一点,破釜沉舟,置死地而后生……有了这些东西,命运或许会出现转机。
做过制片人,等待当演员
姚安濂离开活塞厂的时候,已经有了家庭和小孩,他告诉自己,作为男人,必须承担家庭责任。他虽然心系表演,想方设法接演电视剧,但毕竟那时候影视剧的总量有限,接的也大多是小角色,养家糊口还成问题。做演员的理想既然不能换来足够的面包,姚安濂只能退而求其次,做制片,做副导演。“因为当时我在表演上还没‘出来’,机会比现在少得多。你苦苦等待别人给你一个角色,有时候一等可能就是三个月、半年。”姚安濂要改变这种被动等待的状况,选择转战幕后。
但是,他即便在做副导演、制片的时候,也始终抱着这样的信念:总有一天我还是要回来当演员!而在做幕后的这个阶段,他也一直在“偷师”,在拍摄现场暗暗学习不同演员的表演长处。
在这个“曲线救国”的阶段,姚安濂完成了三件事:一、赚钱养家,承担起家庭责任;二、偷师学艺,为实现理想储备能量;三、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不离不弃,等待演戏机会。
那段时间,姚安濂身边有好多朋友同学下海做生意,他在做制片人、副导演的时候,也搞过一个影视公司。“如果后来不继续演戏,也许我现在也是某某影视公司的老总。”但是姚安濂终究无法割舍对表演的热爱,他深深感到,真正可以令他忠贞不渝倾付一生的,只有表演,不是其他。“做制片人纯粹为了养家糊口,也许比现在挣的钱多,但不是我真正想干的事。”他说。
如果说,从工人到艺人,是姚安濂的第一次选择,带有一些意气用事和盲目;那么从制片人到演员,则是他的第二次选择,这次他深思熟虑,冷静理智地听从了内心的声音。
姚安濂说,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做演员。“做制片人或许也会成功,但未必会有我今天拿了影帝那么开心,幸福指数没那么高。”
虽得奖,仍不满
影片《打工老板》在送加拿大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参赛之前,还曾送过戛纳,但并未入围。去蒙特利尔也缘于一个巧合——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主席、年近九旬的洛赛克先生今年三四月份到中国来为他的电影节选片。他是个中国通,来中国不下十次。中影公司向他推荐了《西藏天空》等影片,都不合他胃口。《打工老板》并不在推荐片目之列,然而洛赛克偶然在中影公司的一张办公桌上,看到了《打工老板》的碟片,很感兴趣,借回去看后,一见钟情,当即决定邀请该片参加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然而,当时《打工老板》已经送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只不过那边消息还没来。洛赛克得知这个情况后,立即加重他邀请的砝码:如果你们愿意进入蒙特利尔的长片竞赛单元,请你们把影片从威尼斯撤回。
《打工老板》对姚安濂的意义自然不同寻常,可谓他的幸运之作。然而,他对该剧的评价仍然保持了相当的理性和客观。他认为这部影片的剧本写得相当不错,有视角,有人物,有命运,是个大片的材料。但就影片整体品质而言,如果当时坚持送威尼斯,恐怕最终会失利。
在《打工老板》的拍摄过程中,姚安濂跟导演,尤其跟摄影师有过不少艺术见解不同的地方,他坦言,对不少镜头的运用至今仍保留自己的意见。对个别镜头,他甚至觉得是给拍坏了。
但是姚安濂明白自己的身份是演员,他不会当“戏霸”,所以他告诉自己,艺术见解上的争论可以无界限,但剧组分工是明确的,不能越界。他所能做的,就是适时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影视从来是遗憾的艺术,姚安濂清醒地认识到,即便这是一部得奖作品,自己仍有种种不满和追求。他随口举例说,林大林为何最终没跳楼?原来有句台词,为了女儿。成片里没有,他感到很遗憾。原来的结尾,没有现在光明的尾巴,因为种种原因加上了,他也感到有点小遗憾。
姚安濂说,这部影片有着他自己生活的经历,他的生活也曾经频遇挫折,也发生过危机。好在现在与角色一起走过了危机,迎来了收获季——这两个月接到的剧本比去年同期多得多,得奖或许也会对下一部影片的戏份和酬金有所推动……
姚安濂,一个会独立思考的独立演员,永远不会孤立。
摘自《上海采风月刊》2014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