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校长年届七十有六,他夫人十年前患海默尔症,现在已经基本失忆,连在国外定居的女儿的名字也记不清了。为了给她治病,X退休后悉心专门研究人体经络,每天为她针灸、推拿一个多小时。老妻多年来最大的精神寄托是喂养流浪猫,为此身患多种慢性病的老校长经常去买大包小袋的猫食,还陪她去上海动物园等地喂猫。X平时散步,购物,访客,乃至老同事聚会,老学生宴请,都大大方方地与夫人携手同行,不让她有一点儿失落感孤独感。每当我看到穿戴整洁、仪态文雅的X夫人,常会怀着敬重之情戏称老校长是“老暖男”。他却幽默地说了一句时尚语:“只想与她一起优雅地老去!”
但是,S兄却没有与妻子一起老去的福分。五六年前,他花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却还是没能留住患癌的妻子。为了排解孤独寂寥,他参加了一个夕阳红艺术团,并全身心地投入排练和演出,还得了不少大奖,生命仿佛获得了第二个春天。在艺术之神给他带来无穷精神享受的同时,爱神也让他在团里遇见了他的黄昏恋人。我曾去剧院观赏这两位台柱的精彩演出,正所谓珠联璧合、琴瑟和谐。正当他们谈婚论嫁的时候,他的独生女却投了反对票。单身老哥很伤心很苦闷。然而经过沟通,他还是与女儿达成了共识,既维护了自己的夕阳婚姻,也保护了女儿的权益。是呀,老爸、女儿、恋人三者是可以用爱来融为一体的。
G姐已经八十几了,三十多年前丧偶,没有再嫁。到了六十多岁,老姐把两个女儿及孙辈都培养成才了,于是就把自己旺盛的精力投向了社区。她喜欢读书,是图书馆的资深志愿者,还协助街道里的二十来个居委会办起了读书会。她在老年大学坚持数年勤奋地学习英语,如今已能与来访的外宾进行dialogue(对话)了。最值得大书一笔的是她诚挚地关爱社区“阳光之家”里的三十位智障孩子,要知道这是一所没有寒暑假的学校。G姐十多年如一日,不厌其烦地教他们学文化,练唱歌,搞活动……有一次她组织学员们汇报演出,情到深处,台上的许多孩子、老师和台下的家长都感动得哭了。近几年她已乔迁市北,还常常去看望那些孩子,说她培养的一位女生现在已经是“助教”了。我知道她有上海市优秀志愿者等一抽屉的奖证,还受到过市委书记的会见。我羡慕G姐有一颗不老心、快乐心。她豪爽一笑,说:“一份付出能收获几份快乐呀!”
上述几位老哥老姐都曾遭际人生的不幸,但是他们没有“老境渐侵欢意尽”的哀怨,也没有“老去悲秋强自宽”的无奈,只因为他们心中有追求,有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