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看到妈妈看戏哭，我总是笑她，说那不过是看戏，何必当真呢？可我忽然发现，我如今看戏也会流泪，是我老了，容易感动吧？我刚才就为了看张火丁的程派名剧《锁麟囊》流了泪。不过这是开心的眼泪，戏的大团圆结局让我太高兴了。

　　京剧大师程砚秋抗战时停止演出，到乡下种地，和梅兰芳大师的蓄须明志同为世人景仰。他的戏好像是悲剧多。我有幸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在上海人民大舞台看过他演出的《荒山泪》，讲“苛政猛于虎”的故事。他演一位农妇。由于程大师身材高大，又比较胖，刚出场时引起一些观众的笑声，但转眼间观众便被他的精湛演技征服，投入剧情，寂静无声了。但这戏太悲，后来拍成舞台纪录片，我看过一次，不敢再看了。

　　如今我真老了，更怕看悲剧，但《锁麟囊》是少有的大团圆剧。大家知道《锁麟囊》的故事吗？故事说一位富家女出嫁，中途花轿停在一个亭子里避雨。正好又有一座花轿也到亭子里避雨，轿中新娘哭得很伤心。那富家女打听到这新娘哭是由于穷，就把身边的锁麟囊送给她，囊中有不少珠宝。若干年后，这富家女遇水灾流落异乡，给一富户当保姆。一日误闯奉为禁地的楼阁，见供奉的竟是那个锁麟囊。女主人查问她登楼事，发现这保姆就是当年赠囊恩人，两人结拜为姐妹。于是大团圆。

　　这戏程派演员经常演出，我碰到总要看看，尤其是亭中赠囊和认恩人这两段。其实故事很老套，但同情受苦的人，施恩莫望报，受恩慎勿忘这些传统道理总是感人的，对于我这老人，竟然就感动到流泪。

　　作为老人，我只希望电视多播些喜剧和大团圆结局的戏，更希望现实生活中开心的事也多些多些再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