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下山

　　刘强醒来的时候，盛装的嘎德公主从火塘边款款起立。嘎德公主眼里含着大颗的泪珠望着他：“要记住，半年后你必须回来看我。”“半年后？”刘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应付地点了点头。“好。你承诺了。”嘎德说，“我给你身上放了‘绿’；半年后你若不回来，你的身体就会发绿……”“我会变成一棵树？”刘强觉得好笑。“不，你会死的。”嘎德抱住了他，“你回来，我会给你解掉。”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绿色的小药丸交给刘强，“你放好。万一一时来不及赶回来，吃了它至多还可拖延半年，过时就真的没救了！”

　　“好的，我一定回来！”刘强虽有点口是心非，但心里没有害怕，倒有几分感动。嘎德的脸上展露出了笑容。她轻盈地一转身，就捧出了一只方形的木匣子，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黑绸布包，揭开包布——里面躺在一块绿汪汪的宝石。嘎德公主目光闪闪：“这是你取来的宝贝，你把它带走吧！”“啊？！”刘强愣住了，“不是说它是你们山青人的镇山之宝，你们的魂，为什么要给我啊？”

　　“因为你好。”嘎德说，“今天一早我就带着绿绿到神屋里去把它取来了。它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是我的魂。我把宝贝给你——让我的魂跟着你。”说着，嘎德把它塞进了刘强的怀里，然后又变戏法似的从自己身上掏出个红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刘强的那本《圣经》。嘎德又说：“我知道这是你的宝贝，你的魂；我把它留在我这里，你就不会把我忘记了。” 

　　嘎德还告诉刘强，他们的部落有一种习俗：男女之间万一选择了新爱，必须举行一种“断线”仪式——就是变心的人要站在一棵大树下，当着全族人的面让对方从树上往下兑头浇一桶凉水。那天，那个把她拉走的人叫咕噜，是她原来的情人。现在，她爱上了刘强，因此，也必须与咕噜“断线”。她又小声地对刘强说：“明天我与咕噜举行‘断线’仪式时，我的使女会带你下山逃走；守山口的卫士，我也让使女打好招呼了。”

　　刘强离开嘎德以后，感觉到有一颗温暖的心，在自己怀里跳动，扑通、扑通，他真想哭；忽然又想到山青人对承诺的神圣态度，犹豫矛盾了半天，还是去见了巫师，将宝贝交给了他。

　　第二天，正当全部族的人都在围观公主的“断线”仪式时，刘强悄悄来到了接近山口的一片棕榈林里，按约会有使女在这里等他。可是等了好久，却不见使女的影子，正想独自朝山口走去，忽见一个人影在前面一闪，是巫师！他也想闯过山口去？可为什么昨天见面时叫他一起走，他又说他暂时不走呢？再一想，也释然了：巫师何等精明，他怕两人一起走目标大，所以这家伙想自己单独行动。

　　突然，一支箭飞向巫师。他赶紧闪身躲避。这时刘强看见嘎德公主的“绿绿”向巫师飞奔而去。绿绿并不咬他，只是围着他转圈，转了一会儿，不知施了什么法术，巫师竟然昏过去了。接着，嘎德和咕噜也奔到了巫师面前。还听到嘎德在质问咕噜：“你不是说我男人要逃跑吗？怎么变成这个鬼东西了？”

　　“哎呀，公主，那是巫师对酋长告的密，他说算出来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会在今天我们举行‘断线’仪式时逃跑。酋长发怒了，叫我守在山口射死他……”刘强所在的棕榈林离他们只有二三十米，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头脑“轰”地一下，就差没像巫师那样昏倒了。忽然，刘强又见嘎德伸手在巫师的衣服里摸了起来，很快，就摸到了那个黑绸布包，打开来给咕噜看：“你看，是这家伙偷了宝贝！”咕噜目瞪口呆。

　　嘎德对咕噜说：“快去神屋看看，还丢了什么东西没有？”咕噜顺从地飞奔而去。嘎德重新将宝贝用黑绸布包好，又撩起裙裾，“嗤”地撕下一条布，将宝贝系到了绿绿的脖子上，然后，朝刘强藏的地方指了指，在它的耳边嘘了口气，绿绿就轻盈地向刘强飞奔而来。刘强还未从惊诧、愤懑以至一团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就看见了绿绿脖子上系着的东西。

　　宝贝又回来了。啊，嘎德公主，这个肝胆相照、忠贞侠义的山青女子啊！刘强流着泪，蹲在绿绿跟前，把宝贝解下来，揣进怀里，站起身，回头向她望了一眼，快步向山口走去。嘎德站在山口的一侧向他挥手；风吹起来，把她那撕烂了的绿裙子飘得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