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对试飞工程师没什么概念,只是很向往飞机和蓝天。”米毅从学飞机制造到飞行控制,一共学了7年的飞机理论,一直渴望能真正翱翔蓝天。
当第一批经过层层选拔的10个学员抵达“鸵鸟之都”南非奥茨胡恩时,米毅还没意识到他的职业生涯已来到了拐点。
在超40℃烈日下
观测数据
时隔4年,在南非试飞学院的日子,米毅仍历历在目。尽管出发前,经过了体检、英语、体能、反应、记忆、听觉、空间想象等一系列严格测试,一到南非,教官就给学员们来了个下马威,考察每个人对飞行理论的掌握情况,“后面的考验一个比一个难。”
当看到第一阶段学习任务是厚厚的一本飞机性能和飞行品质英文教材时,米毅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一大堆英文专业词汇弄得他晕头转向,课后窝在宿舍上网查资料,“啃”书本,经常复习到凌晨一两点。“大家学习的架势,都跟备战高考差不多。”
上飞行课的机场距离奥茨胡恩市区十几公里,机库里停满了“奇形怪状”的退役飞机。米毅还记得第一次坐在副驾驶位置时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那是一架小型螺旋桨飞机,就两个座位、一个伞包,从外到内,看上去都极其简陋。米毅把安全带系得很紧,虽然知道教练是长期开军机的资深试飞员,但他的心依然紧张得怦怦直跳。
教练做了很多动作,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剧烈颠簸,什么叫空中60度转弯,什么是4倍过载……几次想吐,都强忍住了。“试飞就是要让飞机在各种最不利条件下做测试,最大可能确保安全性。空中动作并不是航空表演,每个动作都有含义。”
培训6个月后,米毅第一次坐在主驾驶位置完成了失速和尾旋测试。“真正自己开时,反倒不怎么紧张了。”
除了飞行带来的挑战,学员们还要克服试飞过程中的种种艰苦环境。在做起飞和着陆性能测试前,为了勘测最佳观测点位置,学员要在数公里的灌木丛中徒步往返多次。起飞后,地面小组要记录起飞距离,等待飞机归来,再记录着陆距离,等待下一架飞机起飞。
在距离跑道600米的荒野中,他们找到了一处最佳数据观测点。但是,那片荒野里长满了湮没膝盖的灌木丛,没有行车道路,没有地方坐,也无处遮蔽烈日。为了获取最佳数据,他们要暴晒在超过40℃的烈日下,每天在观测点待命五六个小时。顺利完成所有测试任务时,那片原先没有道路的灌木丛,已被他们硬生生地蹚出了一条小路。
缺氧导致
学员意识模糊
米毅印象最深的两场考试,一次是培训半年后的“期中考”,一次是毕业前的“期末考”。
期中考,教练找来一架喷气式战斗机,要求得到飞机各项性能和操纵品质数据。“怎么拿出最优化的试飞方案,特别考验我们的团队合作。”
米毅回忆说,他们把10小时的飞行,按10个科目分为10个架次,每个架次为一小时,10个学员轮流跟机飞行采集数据,其余学员负责地面支持。“就像排兵布阵,派谁先出场,巡航、起飞、进场、着陆……哪个环节需要哪些步骤,都要安排得当。”
然而“脚本”编制得再细,也避免不了实际“演出”时的意外情况。米毅说,当时是背着降落伞、戴着氧气面罩走上飞机。万一遇险,再去拿降落伞根本来不及。
最惊险的是,一次飞行任务中,一名学员的氧气面罩在6000米高空出现供氧不足。他不断跟试飞员重复说:“笔找不到了,笔找不到了。”实际上,笔一直在他手里,缺氧导致他意识模糊、四肢麻木。试飞员发现后,将飞机迅速降至3000米高度,他才逐渐恢复意识。调整测试高度后,他以顽强的毅力把测试坚持到底,得到了准确的数据。
“给你一架陌生飞机,设计试飞方案,一个架次中飞出各项关键指标!”面对期末考题,学员们“压力山大”。
学校把他们拉到约翰内斯堡,在测试前一天将10个学员平均分成5组,每组随机抽取一台飞行训练模拟器,并设置各种情景式命题,涉及巡逻、拦截、护航、观光等任务,要求每组利用一天时间消化资料后,编制试飞方案,并在一个试飞架次中获取关键参数。
米毅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面对一本厚厚的飞行手册,要在一天内找出关键参数,并设计试飞方法来验证,压力确实不小!”
大考展示时,学校把所有教过他们的老师都请来当评委,他们分别担任过台风、狂风、鹞式、石茶隼、协和号飞机的首席试飞员和资深飞行员。
“讲试飞报告时,下面的老师会见缝插针地问。虽然心里很紧张,但我们还是挺自信的。”自信源于学员们对测试飞机性能的熟悉,对任务的准确剖析。这次大考,评委们为中国小伙的出色能力和团队合作竖起了大拇指。
本报记者 叶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