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宅门前,槐花深一寸。
槐花食用方式主要是蒸吃,以未开半开的骨朵状为佳。
洗净后拌面,掺和均匀,方可上笼。蒸熟后需要在盆里摊开晾凉,之后再搅上蒜汁,上蒜汁太早会使槐花有一种“死蒜气”。像昨日过夜的剩菜。
蒸槐花拌面最是关键,面粉多了,蒸出来会呈面疙瘩状,面粉少了,又体现不出“蒸”的口感,好的蒸槐花出笼后要松散,适中,筋道。这三项基本原则不是一天学来的,靠多年灶头手艺功夫的掌握。
我姥姥还有个习惯,槐花蒸好后,她总要给邻居送上一碗。后来我母亲也保持这一古风。
到我们这一代,面对利益,大家就开始“独吞”了。
槐树在村里有两种:
一种黑槐,小时候我常听留香寨前街姓杨的人喊作笨槐,就是传统的中国槐,那种黄色槐花不能蒸吃,晒干叫槐米,是一味中药。另一种是洋槐,带刺,开白花,洋槐花不能入药,只能蒸吃。两者区别是:国槐叶子前端是尖的,洋槐是圆的。
我母亲去世那一年,我车上带着棺椁,我妈躺在里面,我在外面。我们要带我妈回老家冯潭村下葬,从长垣到滑县,春天来临,乡路两边的槐树疯狂地开着白花,开着白花,还是开着白花。
感觉白花漫无边际,像一地大雪。我满眼是白。
回来后整理旧物,在厨房里,我还翻到一个装满干菜的塑料袋子,里面是母亲晒干的槐花,她准备用于来年冬天包菜馍使用。
一年前,我在豫西山路上,看到路边几棵洋槐树,竟开满红花,我就特意下来端详了一眼,除了惊奇,还有一种惊心。
十年前,在延津黄河故道采风,我和老诗人王绶青先生漫步槐林,在槐林深处,他对我说:“槐树应该叫母亲树,我还写过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