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最后一晚,通宵定点定岗进行禁止燃放烟火爆竹宣传及治安巡逻检查;第二天,又凑巧轮到值班,事儿一件接一件……这是一位基层派出所民警的新年第一天。
安抚迷路拾荒老
说实话,在基层派出所当民警几乎都有同样的感触:事情多起来真是应接不暇,忙得脚打后脑勺。日以继夜,总期盼翌日能睡个囫囵觉,有充沛的精神和精力投入新的工作,然而,有时由不得你。
2016年12月31日晚上,我通宵定点定岗在居民区进行禁止燃放烟火爆竹宣传及治安巡逻检查,为的是确保居民群众安全祥和地迎接2017年的第一缕曙光。偏偏元旦又凑巧轮到值班,担心睡过头迟到,只能闹钟定时坐在椅子上打个瞌睡,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就骑上“老坦克”,匆匆赶到派出所。早上8:20时,按规范要求来到治安窗口交接班,正襟危坐开始值班接待。
透过大堂玻璃窗门看外面,十分宁静,偶尔有晨练的老人精神饱满地跑过,遛狗的大妈脸上写满幸福。想起昨晚顶着寒露归家,虽然很疲惫困乏,但是换来的是城市的安宁和居民的安居乐业,由衷感到自豪,同时也意识到肩上担子的分量。
也许是节日,宽敞的大堂与平时人员熙攘嘈杂相比安静了许多,只是间歇有几个居民来询问申报户口事宜。难得有这样的清闲,我想打开电脑浏览学习警综平台发布的政策条文和法规条例,那是做好工作的导航。刚想将新颁布的法条摘抄在笔记本上,巡逻民警送来一位迷途老人。只见他手里拎着一个蛇皮袋,里面装满各种形状的塑料瓶。我询问老人家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老人口齿非常清楚地答道,李某某,92岁。我通过公安综合查询平台比对,查到了老人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并与老人的儿子取得了联系。老人儿子坦诚说,他的父亲患有轻度阿尔茨海默病,唯一的爱好就是拾捡塑料瓶罐,家人软硬兼施都改变不了他的“执著”。想想每次捡满一袋塑料瓶回家,就笑得像个灿烂的孩子,那是从心底由内而外绽放的快乐欢笑,只能随他信马由缰了。现在,他马上开车来接父亲回家。
电话还没有撂下,老人精神矍铄地想推开玻璃门执意回家。我赶紧冲出来拦住他,连哄带骗才勉强劝他到大堂的椅子上入座,告诉他儿子马上来接他。孰料老人一听,顿时焦急起来,嘀咕儿子在家里要照顾瘫痪的母亲,忙得很,即使来了也不认识派出所在哪里的!边说边推搡着我要让他自己回家。尽管已是九旬老翁,他力气还蛮大的,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再一次拦截住老人,将他扶到椅子上就坐。
这位老人就像个顽童,短短的一个小时里,我像是一名短跑运动员,一会儿跑到治安窗口接待,一会儿奔到大堂哄劝,折腾得浑身冒汗。老人却神清气爽,洋洋得意地讲述他走街串巷拾捡塑料瓶的趣闻轶事。我与大堂里的居民都被他闹得啼笑皆非,觉得他那种豁达快乐的性格,倒也值得钦佩呢!我想只要子女能加倍关心陪伴父亲,给他身上佩戴标记,万一再出来迷了路,社会上的热心人也会援手相助,一定能够帮他找到回家的路。
笔记本失而复得
顺顺利利将李老伯交给他儿子,总算可以喝口茶喘口气了,抬头回望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到11点。到吃饭的时间了。我正准备去食堂用餐,迎面冲来了一位气喘吁吁的靓丽姑娘。她神情恍惚地告诉我,下了出租车才突然想起笔记本电脑忘记在车上,可是没拿发票。毕业论文和答辩提纲都储存在电脑里啊……
姑娘焦急的眼里闪烁着泪花。我问她是否记得车牌号码?她回答记不清楚,只知道在龙之梦正门下的车。我一边安抚她,一边带她到指挥室查看监控录像。
要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发现稍纵即逝的车辆,确实非常不容易。沉默和失落在分秒之中快速逝去,姑娘自己也有些失去希望了。我不敢有任何懈怠,一丝不苟关注监控屏幕。忽然眼睛一亮,我发现了匆匆下车的姑娘,忙按动鼠标将画面定格,让姑娘辨认。她一点也没迟疑,认出这就是她坐乘过的出租车子。我将车牌号记在纸上。姑娘问我,能找到吗?我回答她,出租车乘客很多,如果驾驶员没有发现乘客的遗忘物,也不能排除被乘客顺手牵羊的可能。姑娘惆怅地叹了口气,转身埋怨起身旁的男友。看到一脸委屈的男孩,我劝她不要太感情用事。驾驶员还没有联系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我通过公安综合平台查询,获悉了出租司机谢师傅的手机号码。电话打过去,谢师傅回答:电脑在车上。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忙问谢师傅能否将电脑送到华阳路派出所?谢师傅说等他送完乘客到达目的地,马上就开车过来。我诚意表示感谢,并用短信将派出所的地址发给了谢师傅。
姑娘知道电脑找到了,激动万分。她一连串地说,毕业论文花了半年时间,如果电脑丢了,再要重新去写,脑子一片空白,肯定完成不了,直升研究生的希望也就灰飞烟灭,一瞬间死的念头都萌生过……
大约半个小时光景,谢师傅拿着笔记本电脑踏进了派出所,亲手交还给姑娘。姑娘当场掏出1000元要酬谢,谢师傅笑着婉拒了。姑娘说,第一次来到上海,就遇上拾金不昧的谢师傅,很是感动,我们合个影吧?拍完,她把照片晒在了网上,要让亲朋好友分享她的幸运,同时也告诉更多的人,只有人的素质完美,这座城市才真正称得上完美。
屋漏又逢闹纠纷
望着谢师傅的出租渐行渐远,我由衷地为上海感到骄傲和自豪。
午餐时间已过,只能叫外卖对付肚子了。刚吃完快餐,就接到指挥室指令:到万航渡路某号接处110。
快步赶到现场,楼上401室已是水漫金山,天花板上在不停地滴水。单身独居的李阿婆叫苦不迭,说楼上是出租房,房客是在宾馆工作,好像外出了。我立即向指挥室汇报,请求尽快联系房东。没多久,房东来电话说,已与房客联系上了,他忘记关闭连接洗衣机的水龙,正在往家赶。我帮李阿婆用脸盆接水,用擦地的毛巾一遍又一遍地绞干地上的积水。李阿姨连声说:“多亏你帮忙哦,否则我真是走投无路了!”
房客赶来了,一脸歉疚地向李阿姨打招呼赔不是。我告知房客,因为是他的不当原因造成李阿姨家天花板和墙壁渗水,理应作出修复和赔偿。房客忙说,应该的,应该的。
回到所里,却只听大堂里传出一片嘈杂叫嚷声响。值班长告诉我,这是一起打架纠纷,一位姓屠的女子情绪非常激动,一直在无理取闹,指派我去调处解决。我耐心询问听取了纠纷双方的陈述,对事情的原委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今天下午,屠女士到龙之梦六楼一家餐厅就餐,因座位琐事无端刁难服务员,嘴里还带着标点符号。正巧,三年级的汪同学跟着妈妈和外婆来吃饭,看到被骂得流泪的服务员一脸委屈,一时义愤,指责屠女士不应该在大庭广众喧哗骂人。屠女士破口谩骂小女孩没教养。正在排队的母亲看到女儿吓得躲在外婆的身后哭泣,就上前理论,想不到屠女士拨出拳头就朝她打去。外婆拉住屠女士,屠女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抽了老人两个耳光。看到外婆无辜被打,孩子的妈妈气得冲上前奋力抓住屠女士的长发,两人扭打起来。顾客合力劝住后,服务员赶紧拨打了110报警,看不下去的顾客挺身而出,告知处警民警他们愿意做证,要求处理惹是生非的屠女士。
事情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屠女士却仍很亢奋地叫个不停。孩子母亲情绪也相当激动,告诉我,屠女士曾说她的父亲是警察,如果派出所不秉公执法,他们就去分局找纪委投诉。我坦诚表态,民警一定会公正处理,给她一个满意的解决结果。想不到我的话音还未落地,屠女士插话道,不单她的父亲是警察,而且她的七大姑八大爷都在政法部门工作,你竟敢打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闹成这样,我只能将屠女士“请”到地下室调解室,给她倒了杯水,让她独处清醒。
凌晨驾车送病人
从地下室上来,女孩母亲强烈要求派出所对屠女士处理。我非常理解她们的处境和心情,年幼的孩子被吓,耄耋老人被打,谁遇上都会义愤填膺。可是作为民警,处理一个人是非常慎重的,尤其是纠纷引起的肢体冲突,一般是调解处理,双方一般都能理解和接受。我诚挚地告诉女孩母亲,虽然屠女士的行为非常野蛮粗暴,但是造成的身体伤害程度很小,打架的治安处罚一般是以伤害的轻重程度为依据。孩子母亲见我说得合情合理,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我继续告诉她们,屠女士既然违法了治安管理处罚法,那就一定要她作出诚恳赔礼道歉,同时承担相关的违法责任。孩子外婆表示,她不需要验伤,只要屠女士能认错改正,给予适当的赔偿,可以给她一个悔过的机会,毕竟她还年轻。老人通情达理的话让我感到敬佩,也让我调解处理有了把握。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我告诉屠女士,按照她今天的行为,完全可以进行治安处罚,可是老人很讲道理,想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她认错赔偿,可以不追究她打人的违法责任,但是必须……话未说完,屠女士暴跳如雷叫道,我一分钱都不会赔的,她的孩子没有教养,理应孩子的母亲负责,挨打也是应该的,赔偿的应该是她们,否则我就要打官司告派出所。接着她若无其事、笑眯眯地说,我不为难我爸,打官司前先跟他脱离关系。
凭我接触的各种人员和调解的工作经验,我感觉她言行有些异常。我问她,过去是否患有情绪类的病情?她毫不掩饰地回答,9月份父母陪她去郑州市第五人民医院看过,医生说我精神亢奋,还住过院治疗。于是我询问她有父母电话号码吗?她从手机里翻出母亲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赶紧跑到上面与她母亲联系。电话那头喜出望外,说总算知道了女儿的下落。她告诉我,女儿有精神分裂症,已经不辞而别离家一个多星期,家人正在四处寻找,非常焦急,想不到她跑到上海伤人……请我向受到女儿伤害的小孩和老人表示歉意和道歉,很快赶到上海会替女儿做出经济赔偿。还请求我们先帮助将女儿送到精神病院治疗……
撂下电话,欣慰又遇到通情达理的家长。我将这番原委和屠母赔礼道歉的话转告给孩子母亲。看她们还有些将信将疑,便说我们马上就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疗。她们回忆了整个纠纷打人过程和屠女士的言行举止,这时才信以为真。
天越来越黑,星星也眨着困乏的眼睛。我驾驶着警车,看护着屠女士直驶医院,在车上还要像哄小孩似的哄她,怕她闹事。到了医院,我们又配合医生将她送进病房,医生褒奖说,当警察真辛苦。我告诉医生,只要社会治安稳定,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
走出医院,天已经渐渐亮了。这次的“连轴转”,身体真的感觉很累,可是心里却不感觉疲惫。尽心尽责尽力完成了值班任务,受到群众的褒奖,再烦再累,也不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