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惊魂
1984年11月,苏联克格勃第一总局上校阿列克谢耶夫以三秘身份为掩护,来到苏联驻华盛顿大使馆工作。因缺乏低级别外交官住处,他被安排到小城切维·蔡斯的艾琳小区去住。那是真正的“怪城”,拥有特立独行的法规与传统,比如房子不租给养猫养狗和带小孩的人;房客要自费给地板铺地毯,免得打扰楼下邻居;国庆节和宗教节日前夕,小区管理机构会给住户发来服务清单,上面注明账号,要求将规定数目的钱打进来为礼物。
阿列克谢耶夫没交这些“冤枉钱”,据说是因为大使馆管理主任给艾琳小区物业送去一箱上好的首都牌伏特加。可这一“送礼”不得了,因为知道阿列克谢耶夫身份的美国联邦调查局探员绝不会放过这条“大鱼”。阿列克谢耶夫住进来的头一晚就发现烟灰缸里怎么多出一个香烟头,肯定有人不请自来光顾过。第二天发生的事更恶劣,阿列克谢耶夫进入公寓后,差点被雪茄烟味呛晕过去,从空气中飘荡着的烟雾看,入侵者才走,但阿列克谢耶夫缓步上楼时没碰到人,显然公寓里有隐蔽出口。阿列克谢耶夫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嵌入墙内的柜子暗道口。
克格勃华盛顿站反间谍负责人切尔卡申提醒阿列克谢耶夫,离开住宅发现忘带物品后,千万不要在五分钟或十分钟之后回去,因为这样,美国人会以为你想抓他们现行,而这会引来报复,以后他的车窗会被打碎,轮胎会被扎穿,甚至会有醉汉揍人,而外国人只能忍受!
阿列克谢耶夫千恩万谢。可第二天一早,下到车库后,他突然想起车钥匙落在床头柜上,下意识地转身走向电梯。进入卧室后,他第一眼看到床下露出一双至少50号的皮鞋,鞋的主人正趴在那里吭哧吭哧地忙活,投入得连阿列克谢耶夫关门的声音都没听到。见此情况,阿列克谢耶夫决定冒一把险,他踩着地毯悄悄走到床头柜前,抓起钥匙便像幽灵一样消失了。直到进入电梯,他才想起切尔卡申的告诫,也不知道美国人在床下取窃听器还是放什么东西,还是二者兼有?
摄像机陷阱
几个月后,藏在美国中东移民社区里的线人报告,入籍美国的伊朗大学生准备借苏军入侵阿富汗五周年之际冲击苏联大使馆,克格勃总部要求华盛顿站保证外交使团安全。为此,苏联人检查了围墙、窗栅和门的安全情况,用橡木梁做成挡板,封住一楼窗户,为女职员发放电击棍。此时,阿列克谢耶夫已是使馆安全军官,负责指挥男外交官用消防水龙头和灭火器抵抗。使馆行动技术处原打算用索尼摄像机记录美国警察和抗议者的行动情况,但检查后发现它们早就超负荷工作了。
阿列克谢耶夫向切尔卡申请示,自己在飞机上认识了索尼公司驻美国经理,此人很像斯大林,因此称其“乔大叔”(斯大林当年的绰号),是否向此人求助?获准后,阿列克谢耶夫马上找到对方,一小时后,对方回电说索尼摄像机两周后才到货,但仓库里有些与索尼同型号的美制NCB摄像机,可以便宜卖。两小时后,NCB摄像机接入监视使馆外部的警戒视频系统。奇怪的是,这些镜头也被联邦调查局掌握了。
次日晨,美国警察占领苏联大使馆门前的一处交通路口,而三四百名伊朗人来到现场,先用波斯语喊了近一小时的口号,接着绕着使馆大楼游行。为了吸引周边居民注意,他们开始用英语骂街,约半小时后便累得筋疲力尽,开始散场。“恐怖活动”结束后,时任苏联驻美大使多勃雷宁邀请美国警察进来共进自助餐,庆祝这次无流血事件。
又过了一天,阿列克谢耶夫经过停在使馆附近一辆美国监视警车,发现车内有台便携式电视,放的画面与使馆警戒视频系统显示器上的内容一模一样!
苏联技术人员起初以为,自家摄像机的某些信号“辐射到空中”,被美国特工用车内电视机接收了。后来才发现,新借来的三台NCB摄像机被植入“甲壳虫”(即微型无线电发射机),每个都像薄如口香糖。阿列克谢耶夫既后怕又庆幸,“乔大叔”原来还想塞给他几台NCB,用来监视馆内访客接待区,要是他贪图便宜,联邦调查局不知又会获得多少苏联朋友和潜在线人的照片!
烟斗当伪装
安宁的日子始终是短暂的。几天后,苏联大使馆管理主任在访客接待区的窗户上发现被气枪打出的裂纹,阿列克谢耶夫仔细回看之前伊朗人游行录像,未见可疑之处。但从当天起,有关窗户玻璃、窗框和插销的广告说明书便络绎不绝送到使馆,甚至一些公司愿以象征性的一美元提供维修服务。
作为久经考验的人,阿列克谢耶夫马上明白打坏窗户玻璃只是美国往使馆埋设“刺探甲壳虫”的第一步,广告说明书则是第二步。苏联人将计就计,决定购买美国人的窗户玻璃,然后用外交邮包送到莫斯科特殊实验室里研究。果然,科学家发现里面装有几微米厚的棱柱,对联邦调查局来说,通过玻璃进行的窃听效果相当惊人。
两周后,苏联大使馆举办圣诞招待会,有个自称美国东北各州马术俱乐部副总裁的人送给“老烟枪”多勃雷宁大使一件礼物。这是精致的樱桃木烟斗,烟嘴由琥珀制成,并配以黑银制作的镶嵌物。阿列克谢耶夫拿到X射线仪器下透视检查,原来烟斗只是作用半径达100米的无线电接收器的伪装罢了。常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