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锁不住的青春
那天晚上,卢蓉已经沿着西藏北路跑了一大圈,回到院子里,想继续跳绳时,突然看见予兴在她家楼房门口等着,心里有些慌乱,又不得不迎上去,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予兴看见她一身运动衫,感到有些奇怪,再看看旁边用来跳绳的绳子,似乎猜出了什么,严肃而直截了当问:“你是否怀孕了?”这时她彻底崩溃了,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带着哭声将怀孕的事告诉了他。
予兴把她送上楼后,他无心回家,心如乱麻,六神无主,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在他心头弥漫。他必须尽快为卢蓉、为自己想出办法,要在这样一个到处都要凭证明、凭介绍信办事的世界里,想既要保护自己的隐私又要为卢蓉堕胎,对一个普通的成年人而言谈何容易,更何况他仅仅只是一个缺乏社会经验的高中生。
他缓步沿着西藏北路一直往南而行,似乎在搜索着什么,路灯的黄光透过梧桐树稀疏的树枝洒在他的脚下。他的身影在寒夜中显得那样单薄瘦弱,这个身影不时地在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下停留,搜寻可以帮助他们的信息。
予兴和卢蓉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去私人地下诊所堕胎。卢蓉挑了一个温暖的日子,和予兴一起按照抄来的地址,倒了两辆公交车,找到了设在郊区农民住房里的诊所。一进门,见客厅成了问诊室,还摆了三张白桌子和一个白橱柜,而墙上的一些人体解剖图似乎在告诉进来的人,这是诊所。有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坐在白桌子旁。卢蓉向那位年龄五十出头医生模样的女人说明了来意,那女人朝予兴瞟了一眼,带着似安慰又似蔑视的口吻说:“常有这种事情,不稀奇,来我这里是很安全的。”不一会儿,从那房间里传出金属器具放入盘里的碰撞声。这些很平常的响声,在予兴听起来就像金属器具敲打在他的心上一样,刺痛不已。
出了诊所,卢蓉坚持要去学校上下午的课。在教室里,予兴在自己的位子上坐着,紧张地观察着不远的卢蓉的情况,生怕有什么意外。总算熬到第一节课结束,看见卢蓉缓慢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出教室,他想:她可能去洗手间。他无法同去,只能在教室里等待,可是到了第二节课上课时还未见卢蓉回来,就担心起来,想象着各种可能性。下课铃声一响,他快步走出教室沿着上厕所的路走了一趟,没有发现卢蓉,便急忙找到黄莺,扼要地说了事情的经过,要她快去洗手间找一下卢蓉。
黄莺从洗手间出来,悄悄地告诉他:“洗手间里没有卢蓉,但听到里面有两个女生在议论,说第一节课下课时有个女生大出血,在洗手间晕倒了,被老师送到医务室去了。”他和黄莺奔到校医务室,只见医务室没有人,门也关着。黄莺似乎想起什么,说:“可能是救护车救走的吧?”予兴坚定地说:“那我们晚上去她家里。”
黄莺担心地说:“你去她家里,她父母肯定会怀疑你的。”他略加思索说:“顾不得这些了,我要去。”又问黄莺,“你陪我一起去好吗?也许这样会好一点。”她完全理解予兴的焦急和担心,答应道:“好,没问题。”
傍晚他们在卢蓉家的下面,看见她家里没有灯光,就在楼下等着。直到很晚卢蓉的父亲回来了,一脸疲倦。他们硬着头皮问了卢蓉的情况,他无奈答道:“还算好,没什么大问题,在长征医院观察室。”又疑惑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卢蓉班上的同学吧?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吧?”黄莺听到他问男朋友的事情,马上向予兴靠了靠,装出自己是他恋人的样子,摇了摇头回答:“不太清楚,没有听卢蓉说起过。”予兴急忙问:“现在我们可以去探望吗?”他叹了口气:“今天太晚了,明天她就回家了,不用去看她了吧,谢谢你们。”
他们向卢蓉父亲道了别,直奔长征医院。在路上黄莺想,这时卢蓉母亲肯定在医院里陪着她,就担心地问予兴:“她母亲认识你吗?”经她这样一问,予兴有些犹豫了,他还没有想清楚如何面对卢蓉的母亲。黄莺帮他拿主意:“我们还是去看吧。如果她母亲在旁边,我们就在远远地看一眼。”他们在观察室门口看见了卢蓉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旁边坐着她母亲和她姐姐。这幅情景让黄莺完全猜到了,他们按刚才商量的,便退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