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去黄山边上一个叫秀里的地方小住三日,目的是游览宏村,顺道去旁边的赛金花故里走走。在度假村房间里打开电视,地方台正在播放山水风光的宣传片,正说到徽菜中最经典、最有味道感的臭鳜鱼。
臭鳜鱼?我脑子里立马想起,近邻宁波的臭冬瓜、臭毛豆、臭苋菜梗和已经“臭名”昭著的绍兴臭豆腐。我对鸣军说,看看明天能不能去会会臭鳜鱼。
第二天中午,我们闻“臭”而至,在黟县西递街一家装饰得很有地方特色的酒楼,点了传说中的臭鳜鱼。
入座,不大的酒楼大堂弥漫着浓浓酸腐味,天南海北跑得多、在美食上见多识广的鸣军说,这就是臭鳜鱼的味道。但一餐下来的结果不落俗套:变臭了的鳜鱼肉质鲜美、醇滑爽口——“老板,再加一盘。”
而且,现在想起,那天中午点了整整一桌的风味徽菜,其他几个菜都回忆不起来了,可见臭鳜鱼的味道之难忘。
一个地方的美食,总有它因此存在的传说。
找了两个服务员,说了两个版本。也是的,在徽州当地,关于臭鳜鱼的来历,时间久了,总会有越来越丰富传奇的情节,臭鳜鱼也不例外。
伟宇不仅是美食家,他的动手能力也极强。他对臭鳜鱼的认识,迅速转移到对制作的钻研上。
厨师对于这方面的请教向来都是讳莫如深的。服务员大多是些十七八的小女孩,也不会说出个所以然。大姐打妹马上去请来了一个经理模样的年轻人。
这是个黟县当地人,很实在。他说,腌料商店里有很多品牌,但关键不在腌料。每个厨师都有他腌制、烹饪臭鳜鱼的真功夫,他们要靠这个吃饭的,当然不愿意和盘托出。如何让鱼变臭是关键,这个要慢慢去实践的,网上所谓的诀窍很多,有些是噱头,没有多大的意义,比如用什么木桶、哪里的石头、哪里的水。室温25摄氏度左右里腌制一周,这个很要紧,什么原因也说不清楚,祖上就这样传下来的。至于佐料、做法,大家可以依自己喜欢即可,不必都循那个所谓的秘籍。
厨师长在一旁附和着:臭鳜鱼说白了就是腌制品,上品的臭鳜鱼烧成后,用筷勺拨开佐料浆汤,里面的鱼肉一定白嫩、粒粒分明,在市面上买的,如果鱼本身不够新鲜,那做出来的臭鳜鱼才是真正的臭了。
我是云里雾里,伟宇应该是茅塞顿开的。
返沪时计划买一些臭鳜鱼,在街上走了一圈,想想那天被厨师长说到的个别不法商家用变质鳜鱼腌制,没有辨别的经验,也就不敢下手了。
伟宇说,大家别急,容我回去后试试。
回沪几周后,伟宇在微信群里留了言,周末欢迎来吃臭鳜鱼。那天晚上,打妹大姐说这臭鳜鱼就是在黟县的味道,我们因此多喝了几杯酒。
其实嘛也没有他们讲的那么讲究。伟宇的体会很具体:用什么桶的确只是一个噱头,但鱼一定要活杀现腌,这个最要紧;压鱼的小石头一定要大小适中,这样压力就会均匀;至于腌料,倒是可以不拘一格,我就在采购来的腌料里面加了些自己的想法。
大家都追问,加上了些什么?
“这个嘛,是个秘方,这里不泄密了,今后大家想吃了,就尽管吱一声。”伟宇是一个能够幽默的男人,他卖个关子,我们就顺水推舟,落得个常吃“现成食”。
伟宇说,我比较幸运,第一次尝试就算成品,只是还有些细节需要下次腌制和掌勺时再细究。他说得风轻云淡。其实,这个幸运,应该包含着他对美食的悟性和已经能够触类旁通的动手能力。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晚上吃到的,比较在黟县的臭鳜鱼味道,一样的似臭非臭,只是少了些许的辣,多了上海本帮菜隐隐的甜味。其实,这个真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次旅行,臭鳜鱼成了我们从此以后聚餐的家常菜。
陆续得知,伟宇的臭鳜鱼腌制烹饪技术已经被多人掌握。这是后话。
我记得那天还写过几行:
那些陈年的故事
腌进一条鱼里
游走于徽州历史卷帙
承受侵蚀和夸张
因此唯美
传奇在于与众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