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先在大厅里观看仙湖植物园的模型沙盘,听工作人员对仙湖公园和珍稀植物园的简单讲解。然后,邓小平和杨尚昆就进入植物园参观。邓小平走到一棵树干有点像椰子树,却并不高,而且叶子嫩绿的树前,细心地看着。植物园的园艺师解释说:“这叫‘发财树’。广东人过年的时候都喜欢在家里摆它,象征招财进宝。”陪在身边的邓小平小女儿邓榕对老父亲说:“以后咱家也种一棵。”
邓小平笑着望了女儿一眼,再往前走,看到一棵小树上挂一个小牌写着“光棍树”,就问:“为什么叫光棍树?”园艺师回答说:“因为它只长枝干,不长叶子。”邓榕带几分调皮地对老父亲说:“它50多岁还没娶老婆。”邓小平慈爱地望了女儿一眼,笑了。
走到“湘妃竹”前面,邓小平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望了又望。陪同人员中有人说:“毛主席有一句诗‘斑竹一枝千滴泪’就是指这种湘妃竹。它的生长地主要在湖南。”邓小平说:“不单湖南有,成都也有这种竹。”园艺师说:“我们这些湘妃竹就是从成都移植过来的。”邓小平打趣地说:“这有个产权问题啊!”大家听了都笑起来。
走到一棵标有“天鹅绒竹芋”的植物前面,邓小平问:“这长不长芋头?”园艺师说:“不长。”邓榕做了一个鬼脸,指指老父亲,对大家说:“他就是喜欢吃芋头。”邓小平似乎没有听清女儿说什么,只是笑着看她一眼。
植物园里有一种兰花很奇特,叫“跳舞兰”。园艺师对邓小平说:“这种花的形态像个姑娘。您看,这是头部,那是身子、裙子、长腿,她在跳‘迪斯科’呢。”邓小平笑笑说:“是的。很像一个姑娘在跳舞。”这个珍稀植物园面积并不大,却种养了许多珍稀植物。邓小平参观快结束的时候,对一路当导游的陈园艺师说:“园林工作大有可为。”邓小平从植物园出来后,兴致勃勃地在公园里散步。老伴卓琳、儿子邓朴方、女儿邓林、邓榕则陪伴左右。邓小平高兴地说:“我们家里人照个相吧。”
照完相,邓小平就依计划安排,领着家人到仙湖边种树。邓小平一家人老中青少都上阵,培土、下肥、浇水,种下了一棵高山榕。
1月23日上午,送别邓小平、从蛇口回深圳迎宾馆的途中,我的心情总是不能平静。一是感觉到没有把邓小平的重要谈话精神及时报道出去,就是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二是今天邓小平也有很重要的谈话,但是今天的记录稿不能送邓办审核了,要完全靠自己把握好文字记录尺度了,必须抓紧整理,圆满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
实际上,我心里最着急的还是如何能够不失时机地把邓小平重要谈话精神宣传报道出去的问题。突然,我想起那句“见到绿灯快步走,遇到红灯绕道走”的话,觉得在“不破例”的前提下,我们其实也可以尝试采用“绕道走”的迂回办法解决问题。
回到深圳迎宾馆5号楼的房间里,我和陈锡添一边整理稿件,一边就关于报道邓小平重要谈话能不能“绕道走”的问题议论起来:这几天时间,国家主席杨尚昆也正好在深圳特区视察。杨主席离开深圳之后肯定是能发稿、要发稿的。发稿的时候能不能将邓小平和杨尚昆一起在仙湖参观考察,一起在迎宾馆接见省、市和部队领导的过程中,邓小平部分重要谈话精神带出来?这样的话,既显得很自然,又一举两得。
我们越议论越激动。我当即打电话找跟随杨主席采访的《深圳特区报》主任记者欧阳佳,讲了我和陈锡添的想法。欧阳佳听了很激动,表示会按我们的意见办,马上就动手,尽快把稿子写出来。
1月25日下午,欧阳佳在陈锡添的指导和帮助下,很快就把稿子写出来。我看过后,觉得很不错,对个别地方做了修改之后,要他赶快送审。我还通知江式高和几天来跟随杨主席做采访的《深圳特区报》摄影部副主任王叙照准备有邓、杨一起在深圳的照片。
可是,等到晚上,欧阳佳就电话告诉我,稿子送市委和杨办审核后,很快就被退回了。杨主席的秘书特别强调:已经请示杨主席,除非你们请示邓办同意,否则写杨主席的稿子不能带有邓小平同志视察的任何内容。
欧阳佳接着问:是否等请示邓办后再定?我听了感到很无奈。之前已经请示过邓办王主任,甚至请示到老爷子本人,都“不能破例”。现在人已经走了,还怎么请示?我们主要是想“绕道”把邓小平的重要谈话精神报道出去,可现在……
我只能告诉欧阳佳,按原先计划办,赶紧写好杨主席视察深圳的单独消息,送杨办审后明天见报。
这样,1月26日发表的国家主席杨尚昆在深圳视察的新闻,无论是新华社的通稿,还是《深圳特区报》、《深圳商报》、深圳电视台记者发的见报稿和照片,都见不到邓小平的身影,并且只字不提邓小平和杨尚昆两位领导人在深圳相会、考察、交谈的事。总之,从公开的新闻报道看来,好像邓小平根本就没来过深圳。
不了解内情的读者和电视观众对此意见很大。尤其是深圳的读者、观众,不断打电话到市委宣传部以及报社、电台和电视台提出批评。有个别人甚至言辞激烈,指责我们不拥护邓小平改革开放的正确路线。
作为深圳市委宣传部主管新闻出版工作的负责人和邓小平视察深圳的跟随者和记录者,我个人内心更不平静。人民群众对当时新闻报道的强烈批评,恰恰敦促了我们,一定要下定决心,寻找机会,尽快把邓小平重要谈话精神宣传报道出去。我并且坚信,只要有坚持“实事求是”的信念,只要心底无私,天地还是宽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