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明画坛中，被尊为“嘉定四先生”之一的李流芳，不但文章气节，有闻于时，其画也自立风范，神味盈然，日前笔者见其山水画《林泉清趣图》一帧，笔墨峻爽，意境清旷，颇可玩味。 

　　李流芳《林泉清趣图》，水墨绢本，纵58厘米，横28厘米，款曰：“癸亥九月二日，季弟茂英索画，流芳。”钤“李流芳印”。时年为1623年，李流芳49岁。此画有何维朴题签曰：“李檀园林泉清趣神品，清荫草堂章氏珍藏，癸丑初冬，道州何维朴题。” 

　　此画意境清寂，笔法松秀，画之下部坡石重重，多用干笔皴擦，浓墨点醒，笔墨爽利明快，得自然之致。上有杂树多株，俯仰正斜，多姿入微。中部山石颇多平台，似待高土小憩，其上则巨峰耸立，岩石皴法多变，或纵笔勾皴，起倒顿挫，淋漓活泼，或连廓兼皴，笔简意周，随意变化。董其昌曾评其画曰：“长蘅以山水擅长，其写生又有别趣，出入宋元，逸气飞动。”可见其作皆因胸中先有会趣，方能丘壑寄于笔墨，灵通而自然。 

　　李流芳（1575-1629），字长蘅，一字茂宰，号檀园，别署泡庵，慎娱居士等，安徽歙县人，侨居嘉定。万历三十四年举人，性孝友，能急友难，文品为士林翘楚，工诗，擅书画，与唐时升、娄坚、程嘉燧合称“嘉定四先生”。又为“画中九友”之一。《桐阴论画》将其画列入神品，评曰：“笔力雄健，墨气淋漓，有分云裂石之势。” 

　　李流芳的艺术生活追求闲适、真趣、清赏，品质甚高，其于西子湖畔，筑有别墅，可以兴，可以观，可以游，既饱览湖光山色，又常与杭州名士严印持，同乡老友程孟阳、钱牧斋雅聚，寄情山水，托意书画、尘氛俗迹，不惹胸次。李流芳在合意画幅之上，配以题记，名曰“西湖卧游题跋”，文笔隽永，独抒性灵，如《孤山夜月图》一则曰：“曾与印持诸兄弟，醉后泛小艇从西泠而归，时月初上，新堤柳枝皆倒影湖中，空明摩荡，如镜中，复如画中，久怀此胸臆。”阅之令人心霁。李流芳多才多艺，篆刻宗文彭、何震，所作贵能标韵于刀笔之外。偶游戏刻竹，学朱松邻，虽不常作，亦能为方家叹服。著《檀园集》《西湖卧游图题跋》等。 

　　此画诗堂有周世恒长题。谓此画清荫草堂主人得于沪上。为其友任伯年喜见而索留，并许以己画报之，因伯年忙于应酬，未及践诺而殁。时隔十七年，章氏因购伯年旧藏陈老莲画时又复得此《林泉清趣图》，欣喜万分，嘱周氏作长跋以记此画之奇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