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仲达兄近日新书《黄仲达行书作品集——毛泽东诗词六十七首》一册,将由上海中西书局付梓。仲达兄不以我为不敏,索写弁言。我与仲达兄相识三十余年,虽未能尽识其书学奥旨,然深悉其品纯学粹,行深养厚,思索再三,遂略拈一二感悟以试言之。
夫中国书法,上下几千年,汇为长河。经由三代、秦汉、魏晋、隋唐,至宋、元、明、清,迄乎近世,流被万端,变化无穷。然翻检其间每一阶段,无不奔流激越,人才辐辏,而列于史册者,灿若星辰。究其所以,虽取舍万殊,修为不一,而推其用心,则因历代书人无不以传承为体而以出新为用者也。
所谓体者,指书法之体,秉承天地自然之道,经由无数贤士达人砥砺功用,已由技法、形式至精神理念自成一统,卓然独立。设或不深入研习,固实难尽窥其博大精深之堂奥。
所谓用者,盖以世间万物,得自然之道,顺势化育,一而二,二而三,可至万千。书法之用亦复如是,得意忘象,师心忘迹。如龙生九子,血脉俱在而神态各异;又唐宋诸家,尽学二王,而体势纷呈,皆为运用之功也。
仲达兄龆龀学书,楷学颜、欧、虞,建正骨培元之功;行书初师王羲之《圣教》《兰亭》,继临颜真卿《祭侄》《争座位》,知体势流变之法;乃复旁参宋明以来诸家之长,渐成自家风范。观其自习书以迄今日,前后凡四十余年,正值书坛由沉寂而至喧嚣,文质更迭,思潮变幻之际,非有定力者不能持其守,非有见地者不能衡其权。而仲达兄不为所动,我行我素。既不囿于旧学,固步自封;又不盲从时流,轻言创变。沉潜于正脉之中,遨游于古今之间,置易就难,坚持自创,随机生发,故其书非古非今,似古似新,以有今日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