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叫嘉虞堂,请方家题过匾,一直没挂,不是正经读书人,不好意思。
书房在楼上,朝西,室内有书,窗外有桂。一排嵌入墙里的玻璃书柜,摆着经年购买的上万册书。但一般不在书房读书,也很少在书房逗留,在那里看出去,什么都是没头没脚的。比如看树只看到树梢,看雨只看到当中一截。喜欢坐在一楼客厅的餐桌旁,喝茶、吸烟、上网,看院子里的景物;树在风中曼妙地摇曳,野猫在栅栏外慵懒地散步,雨滴滴答答落在平墀上一点点把院子湿透……
通常偎在床上读书,人舒服了书才读得进,床头小书架上的书,才是经常翻看的书。
不同时期读不一样的书,少年时读《红楼梦》,硬着头皮读,迷宫一样的人情世故,隔山隔水。后来读海明威、杰克·伦敦读出了些味道。成年后读杜拉斯,相见恨晚。再后来,读尤瑟纳尔,沉迷其中,坚信没有什么可以取代文字。
一定有很多好作家,写出一流的文字,但不一定和你沾边,比如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读完难,读懂更难。小时候读鲁迅,套用现在的话,叫“不明觉厉”。确实有很多令人崇拜的作家,但由于多种原因,你的理解力可能够不着。
一日深夜,辗转难眠,忽问:你那时读莎士比亚全集读懂了吗?以为那人睡着了,不想他反问:你那时《红楼梦》读懂了吗?我想想答:不懂。他说:不懂就对了。谈恋爱之初,他说少年时就读过莎士比亚全集,顿生仰慕,于是不示弱地说,十一二岁时已经读完《红楼梦》。我说:咱俩彼此仰慕真是一场误会。释然,夜幕解惑,各自香沉睡去。
老实说,书读得不扎实,书外的事倒想得不少。
为什么有人喜欢读书,有人不喜欢读书呢?有人读书能成才,有人读也白读,还有人不读也成才呢?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道理讲不通呀?
偶尔心静,对着书橱扪心自问:书都读到哪去了呢?人家读书绘声绘色,口若悬河,读出一脸书卷气,自己读书一脸的疑惑。
偶尔,也会去书房,把兀自涌出的好句子写到宣纸上,再换小楷写边款,印泥钎章,正经书家的做派。完了,顺手粘在书橱的玻璃门上,竟陆续吊满,屏风一样,颇是耐看。一次看到院子里的猫狗嬉戏,忽来一句俚语:斜阳花草叙旧,月圆猫狗谈天。马上去书房写下,贴在凉亭的木柱上,看着欢喜。
说来书房也不全然是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