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6月,我和先生在西宁汽车站小广场临时起意,上了一辆前往甘肃临夏的中巴。
一路上饱览黄土塬上整齐的油菜花和绿色的麦田、苞谷地,因为之前看多了青海大气天成的草原湖泊,突然眼前布满了这些人类和自然千年搏命的成果,有种无法言喻的感动——它们证明了人类是多么坚韧不拔,是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用那些见缝插针的耕种方式,让人感动又难过。
由于低估了时间的长度和车上空气的干燥的程度,我们买的瓶装水和灌满的水壶渐渐开始有了不够喝的迹象。为了节省水源,我开始不说话。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听见一群人——貌似是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乘客在跟老板商议,商量的结果是:老板改变原定路线,送那群人到家门口,而我们俩则被卖给另一辆车。
得知这个消息,我知道争辩也无用,只好默默下车。没一会儿,一辆小面包果然来了,两个老板交换了顾客,各自上路。小面包核载7人,但是来时已经坐了13个人,先生与我坐在一块小木板上,就这样,居然还又塞进来一个人。硬是挤了快两个小时,我们终于到了临夏。下车点的清真寺并不高,但显得十分庄严。
我们在临夏只呆了一个晚上。但我会永远记得那个下车等待交换的地方,那地方用当地大姓命名,叫做“马咀乡”,三面是田,一面是山。
就在下车的一瞬间,来自春天的麦田、苞谷地的芬芳扑面而来,那些毫不造作的香,伴随高原暮春傍晚温和的微凉,一股清风扑面而来。我大口呼吸着这空气,我努力不要闭上眼睛,不知为什么居然感到一种湿润。6个半小时的颠簸,6个半小时的干燥、拥挤嘈杂和肮脏都被这一瞬间的清风一扫而光。我呼吸着,随风飘荡,好像会变成无数的微粒,让那些田野的芬芳和我融合到一起。
晚上在临夏的店里。我们把剩下来的一点水喝掉,然后重新装满。
“你下午嘴唇都泛白起壳了。”
“嘴巴干。”
“所以我后来都没喝水了,你怎么也没有喝完。”
“我看你也很干了,留点给你。”
那次我出门之前读了茨威格的《人类群星闪耀时》,书里面说,在漫长的岁月里,群星闪耀,用永恒的光芒照亮短暂的黑夜。那时候,我不能理解为何长夜被称为短暂,而星光闪烁却被冠以“永恒”,而如今我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