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单刀赴会

　　林老板临时有急事，要晚些到。李茗沁只得独自打车去克拉克娜家，小车朝西边快速驶去，一条条河流、一条条马路迅速被抛在车后，过了斯皮赫古玩街他就要司机停下。这儿离克拉克娜家还有一段路，时间尚早，他想慢慢地徒步前往，好好想一想如何面对这场较量，克拉克娜原先说是一场家庭拍卖，买家就是他与太平，这场特殊的拍卖其实就是比拼眼力，谁眼力好，就可得到她的祖上珍藏。秦汉曾提醒，不管是不是蓬皮杜，只要是珍贵文物，都要收回来。事实上，只有克拉克娜的货，我才有机会获得，其他人，如伯伦，即使有，我也希望渺茫。不过，要想赢得这场较量，很有难度，太平早于我进入欧洲古董圈，很多人都帮着他。另外，一些古董商有可能冲着圆明园的元青花来的，如果是这样，他们肯定从中刁难。欧洲人在拍场顶价圆明园文物，中国古董商高价多得，最后还被骂是土豪，这样的事例不少。

　　沿着河边乔登布理大街朝前走，经过伦勃朗故居，附近较熟悉，与徐楣丽、琳娜李都在这儿散过步。徐楣丽曾说，要想体会阿城风情，河边散步是最佳选择。

　　李茗沁没有想到，克拉克娜会把这批货看得那么重，她认为这是一个国家的文化血脉，自然高于一切，经济再繁荣，没有文化之根，最终要衰弱；这批文物东方色彩强烈、科技含量高，文明特征明显，应该物归其主。对于这个想法，伯伦与大鼻子都批评她，说她狭隘，文物文化没有国界，谁都可拥有。克拉克娜回击道，二战期间，法国很多文物被德国抢走，战争一结束，法国就急急忙忙从德国要回去，这怎么说呢？！

　　来到克拉克娜家。他在门口再一次欣赏这幢气派非凡的建筑，三层高，建筑山墙上有鲱鱼标志，克拉克娜祖上靠渔业发家，所以采用这个图徽。

　　克拉克娜热情迎接他，进入屋内，已是高朋满座。客厅最里边已经落座了许多人，在喝咖啡聊天。克拉克娜说，我来介绍李茗沁先生，他是鉴定家，中国文化专家，在我看来，他具备了很多可贵的东方品德，令我印象深刻。具备东方品德的，并不多，太平是一位，李先生是一位，他们都是我最钦佩的人，都很博学，我是他们的学生。

　　李茗沁、太平同时鞠躬致谢。李茗沁就近坐下，伯伦上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他故意奥哟了一声，伯伦惊讶。李茗沁指了指手臂，伤口还没好。伯伦忙道，对不起。自从上次枪击事件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伯伦，他希望以此作为提醒，不指望伯伦帮助自己，只希望他能够保持中立。其他几位古董商他大都熟悉，大鼻子、迪西奥、光头等。桌上放着酒、饮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倒在玻璃杯里，喝了一口，听他们闲聊那件曾拍卖过的乾隆珐琅彩瓶。有人道，一千万欧元太高了。右边一个眼睛深邃、棕色皮肤的光头说，不高，中国经济正在崛起，中国艺术品上升空间越来越大，几千万很正常，请问李先生，是不是这样？李茗沁认识光头，古玩街上的古董商，买过他东西，此人还算友好。伯伦说，大家想听听你的高见，你不说，我来讲，中国瓷器中，这种清代彩瓷不重要，是小弟弟，宋朝五大名窑才是中国瓷器老大，宋朝名窑拍过许多次，价位没超过一千万英镑的，真不可思议。他说完转动脑袋扫了大家一眼，额头前一绺头发晃来晃去，又问李茗沁，你说呢？李茗沁仍无语。迪西奥说现代人越来越退化了，越来越没有品味，大多数藏家就喜欢明清瓷器，因为明清瓷器漂亮，价格又被炒上去，我想，是不是贵国暴发户特别多？

　　如此谈话方式，李茗沁已经习惯，古玩行当里，常常为了一件东西针锋相对，延伸到其他话题，也常常针尖对麦芒。如果是一般话题，他应付一下，不会过于计较，而眼下这个话题有点儿火药味了。迪西奥与我并没有冲撞过，今天为何这样话里带刺，莫非他看不惯我与克拉克娜交往密切。曾听林老板说，这家伙老向克拉克娜献媚，似乎在追求克拉克娜。伯伦又发话了，李先生怎么不回答，随便聊聊嘛，谈谈贵国的暴发户。李茗沁看了他一眼，这英国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要向我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