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们已可以断言,傅抱石先生的山水画,开创了中国现代美术史的崭新面貌,其地位堪称新中国山水画的里程碑。而对于人物画,傅抱石亦在年轻时即用功甚勤,其人物画在美术史中的地位应当与其山水画等量齐观,我们今日有幸目睹的《云中君和大司命》,便是此论极佳的物证。
傅抱石从年轻时起,便崇尚屈子的精神,更热爱其文学作品。1942年,郭沫若以创作话剧《屈原》激励抗战,鼓舞群众;同样是在1942年,傅抱石壬午画展在重庆举行,总计展出画作百余幅,其中大量与屈原和《楚辞》相关,同样是紧扣时代的文化宣传。如果说傅抱石的“金刚坡时期”,是傅、郭二人创作屈原题材的第一个高峰期,那么,1953年,世界和平理事会为纪念中国爱国诗人屈原、波兰天文学家尼古劳斯·哥白尼、法国作家弗朗索瓦·拉伯雷斯、古巴作家何塞·马蒂四位文化名人,决定在莫斯科举行和平大会的消息,则让傅抱石与郭沫若一起迎来了对于自己钟爱题材的一次再创作,是时乃为又一高峰。
本幅绘于1954年的《云中君和大司命》,即是傅抱石此时期最为重要的作品。与十二年前相似的是,郭沫若的文学作品《屈原赋今译》在早前付梓;与十二年前不同的是,此时二人的心境早已不似当年“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忧国忧民,而是充斥着“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的建设热情。
《云中君和大司命》一作,取材屈原《九歌》中两段,云中君为掌管风雨雷电,“与日月兮齐光”的云神,大司命为掌管寿命长短,“乘清气兮御阴阳”的寿神。将二者结合入画,是十分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创作手法——死生亦大,然风云故我,不过两者的完美契合,也是颇费经营的。当然,再创作的表现形式,让作者有了更充足的想象空间。
而且,傅抱石作画时,用笔如飞,是其作韵律感强、节奏紧凑的主要原因。一般画家用笔太快,往往难以保证线条质量,但傅抱石急性子,个性豪放,又得益于其喜制印且善制印(自用有“印痴”一印,凡所用印皆自制),终年运刀,使其笔力雄浑,深厚的摹古基础,使其造型准确,熟中带生、拙中藏巧的艺术特点也就应运而生了。
除了高古人物的刻画,以泼墨法写就的景物与人物、龙融为一体,当是傅抱石所独创的画法,是对古人泼墨法与线描的一种解构与建构,可谓独居风神。表现风雨雷电,古画中大多只停留在云、雨上,比如米家山,是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也让千百年来大部分画家在其范围之内未能跳出。到近代折衷派,尝试以西洋法表现云雨,虽有新奇,但气势不足。傅抱石或许是近百年来最成功的,其能集风雨雷电于一作之内,运用泼墨写意之法,又有细腻勾勒,遵循传统,又能大胆创新。
傅抱石毕生所作画作中,尺幅最大的,是与关山月合作,现藏于人民大会堂的《江山如此多娇》,而人物画中尺幅最大的,即是本作。除了尺幅恢弘以外,本作创作于傅抱石艺术的全盛期,画中技法精湛,题材尤为特殊,而人物与风雨更为作者所擅长,因此,本作可以说是傅抱石人物画中最为重要的鸿篇钜制。而鉴于傅抱石的公认地位,此作在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的重要程度,当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