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初见面是在魔都。他来沪公务,坐晚上航班飞回帝都。趁下午闲暇,我约了几位友人在杜月笙老宅喝茶。那天大雨瓢泼,却无人失约。她比我早到,与他一见如故。
两人才华卓然,气息如兰,对诗词歌赋颇有共鸣,属同一类文化调性,瞬间辨认出了对方。临别摄影留念,他自然而然牵了她的手,挽在他的手肘里。她很顺合。作为摄影师,我惊讶于两人神态气质温度竟如此适配,似带有前世记忆。如此气候氛围下,竟让人有点恍惚,仿佛一切都是湿冷水汽中的蜃景和梦境。
航班因大雨延误。那夜他俩聊到很晚,他将他的诗词发给她,她逐一点评,句句点睛。子夜,雨停了,登机前他有点惆怅,此意徘徊,一期一会。
箫簧缠绵的初和似百转千折。半个月后,他在奥林匹克公园偶遇圆月时,为她作了《行香子·月》,而她遥和了《行香子·纸边》。而我只感慨“因了一洼江南水,平添古今多少词。”
她说情长计短,念念新恩,她说须臾转眼,顷刻离分,如此远距离,也只能纸上风月,梦里乾坤。
此后的交往我不得而知,世上所有人与事自有平衡法则。两个月过去了,他在杭州出差,她在宁波探亲,不期然的,他去她父母家看她,他们用家宴款待了他。他并不是她的谁,这也仅仅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却意境高远,意味深长。这让我很感动。这世上已不再有很多跋涉,不为目的,只为追寻,不为风月性情,只为相见如亲。我希望它能始于初见,止于终老。
STEVEN是我认识15年的朋友,9年前移民美国。我们的关系就像双轨,却温暖而童真。后来我们都成了家,有时也聊聊天。他记得我们交往中许多我早已忘了的细节。比如他说他刚到美国时还没有工作和收入,回国休假时我请他吃清炒蟹粉,后来他每次吃到蟹粉总会想起我;我曾送过他一个扇面,《三国》的开篇,他带去了迈阿密,这扇面在他在美国重新开始生活和事业时,激励了他……其实这世上并没有多少旷世奇情能让人有再生为人的喟叹,却有一种情谊因为纯粹而无求,能绵延许多年。
闺蜜告诉我她的故事:那年梅雨季,她与他去京都游玩,恰逢京都祗园祭。他俩手拉手逛遍风情万种的祗园,踏过流水潺潺的辰巳桥,撇开一切干扰和妄念,只专注于当下。
那是他们交往的第八年。回到上海后,他必须去结婚了。最后一天在大觉寺,大雨滂沱,她没有许愿,十分平静。此后,他们默契得不再联系。可每年梅雨季,她还是会去京都参加祗园祭。她知道会有今天,无数个昨天淬炼出的今天,她与他相忘江湖,成为路人,但淅淅沥沥的梅雨里却留下了他们永恒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