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立春的门槛,田间地头已经汪着一厢一厢的绿了。清香馥郁,如发袅娜的韭菜,最是惹人爱。韭菜有“春菜第一美食”的美誉。它四季常绿,但春天的韭菜最为鲜美柔嫩,养生补气。《本草纲目》上记载“正月葱,二月韭”,二月生长的韭菜最适合人食用。
韭菜是生命的一个奇迹。一茬茬割去,一茬茬复生。小时候看见母亲刚割去的韭菜,一转眼又齐刷刷冒出来,一根根跟翡翠似的,漂亮极了。母亲不单是种韭菜的一把好手,做韭菜的花样也不断翻新,这是乡间妇女的一种天性与秀慧吧。印象中,有种叫“韭菜腿”的独特吃法。先把春笋煮熟,一块块切成拇指大小,然后把焯过水的韭菜整根一圈圈缠绕在笋条周围,酷似一把把鸡小腿。食用时,捏住“韭菜腿”,往羼入麻油辣酱蒜泥的豆豉油中浸泡一下,提起来塞进嘴里,那麻辣清香鲜嫩爽口的滋味,叫人舍不得吞咽。韭菜炒螺蛳、韭菜炒泥鳅、韭菜炒活虾,都是母亲的拿手好戏。猪油爆炒韭菜的米饭汤,也让我们撑得肚圆腹胀。过年时母亲包的韭菜三鲜饺,让贫瘠的日子透着韭菜的鲜香。
记得梁实秋写过,韭菜是蔬菜中最贱者之一。或许正是这种不择时地、刈之复生、异于常草的品质,我们的远古祖先把它作为了祭祀的供品。“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诗经》中以羔羊同韭菜供神享。《礼记》上也说,庶人春天“荐韭”,配之以“卵”,似乎是春韭炒鸡蛋,来祭祀先人。历朝历代文人雅士也偏嗜韭菜。六朝周顒,清心寡欲,惠文太子问他蔬食何味最胜?他答道:“春初早韭,秋末晚菘。”五代书法家杨凝式吃了朋友送来的羊肉和韭花后,提笔书写《韭花帖》笔札:“当一叶报秋之初,乃韭花逞味之始”“实谓珍羞”。唐代大诗人杜甫被贬官从洛阳回华州途中,顺路探访阔别多年的故人。友人“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热情款待。春韭,牵连起朋友的深情厚谊,传递出人生的几多悲辛慨叹。
说起来,无论什么时候,韭菜也脱不了烟火的味道。韭菜水饺,是平常百姓的最爱。在春季的美好日子里,做一顿韭菜水饺,也不失为调制生活美好如“韭”——“久”,让一家人爱意温情,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