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去登白茅岭境内的白云山。这是一条荆棘丛生、茅草过人又崎岖的山路,或确切地说倒像是野兽们走出的野径。否则,一处形似雀巢的草窠里怎会有几缕灰色的绒毛和零零星星的黑色粪粒呢?我想象不出是怎样的飞鸟走兽在此歇息,或安家落户,但从草窠的容纳面积上可以断定它比野兔或黄鼠狼要大了许多。不过,我也不会担心错综森严的灌木丛中突然会窜出什么野兽来。因为随处可见栖于枝头的白头翁、黄鹂、灰喜鹊等鸟儿。它们安逸的样子和婉转的歌喉似乎已告诉了我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身后还有紧跟而上的同伴们。
走了一个钟头,山路渐渐被牵牵绊绊的灌木和茅草隐没,也渐渐陡峭难行。而对从小生活在大山里的我来说,这样的山路根本不在话下,反而更富有刺激和野趣。此时,同伴们已被丛林淹没。我只好背靠大树伸腿而坐耐心等候。忽然,觉得头上落有细细碎碎的杂物,仰头一看却是蜷着蓬松尾巴捧着松果的松鼠。我屏气凝神,清晰地看见了它发亮狡黠的小眼睛,可它好像并未发现我,只见它丢下松果轻盈地跳上另一树枝再顺着粗糙笔直的树干俯冲而下。我以为惊扰了它,可它竖起耳朵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埋头在一片枯黄的树叶间搜寻着什么。须臾间,它叼起一枚橄榄大小的东西撒腿而去。我想探个究竟,蹑手蹑脚地拨开挡眼的藤蔓和树枝,定睛一看却是几颗酷似榛子的橡树果。于是我不留痕迹地原路退回躲在一棵大树的一侧,唯恐留下破绽吓着它而不敢再来叼取剩下的那些果子。稍许,一阵沙沙的响声,松鼠又跑了过来叼起果子飞速而去……看着它如此往复地搬运着果子,是哺育家里的幼崽呢,还是储备过冬呢?但不管怎样,它的忙碌是种本能,也是勤劳和责任,值得钦佩。
正当我默然感慨时,一只翘着并不漂亮的褐色尾巴的鸟儿撞入我的视线落于不远的柿子树上。柿子树根嵌山岩兀自生长,比周围的灌木杂树高出大半截。光秃硬朗的枝枝杈杈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只红柿子。那只鸟儿对着柿子啄了两口后将嘴尖儿在枝干上左右蹭了两下,然后抖了抖身子跳上最高的树梢,“喳啾喳啾”地叫了起来。那清脆嘹亮的叫声和坦然自若的样子是在炫耀无比的满足和惬意吧?但我猜错了。当几只同样的鸟儿闻声而来共享美食时,我明白了:山野之间的鸟兽们本该遵循的是独享食物、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而眼前的情景让我感到了这一法则并非是绝对的真理,有些鸟兽们同样拥有无私和博爱。
柿子树下的岩石上落有一只熟透了的柿子,红色的汁液顺着岩石的凹痕洇漫而下。照说这时的昆虫们应在温暖的巢穴里,可柿子的甜味充满着诱惑。一只背脊青灰形如瓢虫的虫子从石缝里出来朝着柿子直扑而来。结果它像陷入泥沼似的,细瘦的短腿和触须都粘上了浓稠的汁液。看它蠕动着身子努力摆脱困境的样子,我随手捡起树枝想帮它脱离危险。不料,它蹬蹬腿昂昂头冲刺般地跨出了险境后直奔石缝的巢穴。本以为它还会出来光顾甜美的柿子,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其踪影。看来,它算是一个吸取教训以免重蹈覆辙的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