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始终贯穿了小男孩杰克的纯真眼神,一切用他的语言、用他的口吻讲述,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是可爱得跟任何一个小男孩都没分别的普通儿童,他不懂“老尼克”每次进房间在母亲的床上嘎吱嘎吱地做什么,他只懂这个时候他要乖乖地躲在衣橱里安静地不发一丁点声音,但他还是忍不住指挥遥控吉普车从架子上滚下来,打搅了“老尼克”的好事……他愤怒、生气,却毫无悲凉与绝望——对一个五岁小男孩来说,“悲凉”和“绝望”这种词的确毫无意义。他在房间里发现了各种玩耍的方式,听到了各种各样的童话故事,学会了听说读写,算术也做得很不错。对他来说,这才是个好房间,外面的世界不好,他在外面的世界待了没多久,就想回到原来的房间。
以儿童的单纯眼光讲述的这个故事,听上去不可思议地美好,“作为幻象的世界”,此刻显露出无尽的苍白。五岁的杰克对“房间”的留恋,在正常的成年人乃至正常的父母看来,多么令人不寒而栗,但对“事件”中的受害人、不辨真实与幻象的杰克来说,却是疗救、治愈、依赖的情感所在,那个房间使他感到亲切。绑架案件中受害人的症状之一、被绑架者对绑架者的情感依赖之“斯德哥尔摩症状”,也不及这一瞬间、这种纯真童心对令人发指的厄境产生的留恋之情更使人惊惧,“是”与“非”、“真”与“假”、“善”与“恶”已完全混淆了,混沌成灰黑的绝望之境。
虽然被指责为“对弗雷泽尔案当事人的利用和伤害”,小说仍然备受瞩目,并使作者成功登上“明星大作家”的宝座。真实事件中,男孩面对围观媒体一言不发,无人知他所思所想,小说中则将男孩的纯真可爱无穷放大,以至于在现实的围观人群中仍然手持“纯真可爱”这件武器勇敢向前冲,更令人血冲脑门的是,他竟然还能在完美地适应了现实世界之后重回房间,跟每一样东西,跟“那个房间”告别……如此不可置信的完美故事,无疑是对读者的智商和情商的双重挑战,而能将极致丑恶的案件,改写为极致美好的童话,也是一种要命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