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最重要的外交行动
在宏观层面,韦尔斯认为:“如果和平的目标是针对安全问题,那么,本来可以有一线希望谈持久和平的。”“德国人民,”他写道,“过着仿佛来自另一个星球人的生活。对他们来说,谎言已经成为真理,邪恶成为善行,侵略成了自卫。尽管如此,在所有这一切的背后,他们真实的要求是安全,是有机会能够幸福理想地生活,是拥有和平。”“一个非常细微的和平希望,只要纳粹还掌管政权,便只能是草草拼凑一个关于安全和裁军的切实可行的计划。而对这个计划的深度加工需要最高层面的政治家才能,加上远见,勇气和胆识。”韦尔斯在欧洲没能发现这种领导能力:只有受到其他中立国支持的美国具有这种能力。
可是,罗斯福对此毫无兴趣。在他与韦尔斯和赫尔在白宫办公室会晤的同时,他的新闻秘书斯蒂夫·厄尔利召见了驻白宫记者,警告他们不要引用“据说是来自权威的,或可靠的,或真实的渠道的消息,而把自己牵涉进去”。副国务卿的报告仅限于总统和国务卿赫尔阅读,厄尔利强调,两人都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第二天,总统宣告韦尔斯的使命结束。“他所获悉的情报,”富兰克林·罗斯福宣称,“将对政府对外关系的普遍准则有巨大价值……谨向韦尔斯先生表达我的感谢和感激,他以非凡的机敏和智慧,完全遵循美国外交惯例完成了这项艰难的使命。”
这项使命就这样淡出了公众视野,政府对报告守口如瓶,赫尔断然拒绝了参议院外交委员会要求韦尔斯出席听证的要求。两周后,这项使命随欧洲局势的急剧变化而被彻底遗忘。半个世纪后才公开出来的亚瑟·M·施莱辛格的证词是,“萨姆纳·韦尔斯的欧洲之行并非载誉而归”。他既没能延缓德国人发动攻势,也没有削弱轴心国的力量。尽管他的罗马之行使意大利和美国的关系出现短暂改善,但却难以转变为持久的效益。相反,他的欧洲之行使希特勒加强了与墨索里尼的联系。韦尔斯的使命或许在轴心国和同盟国都引起了同样的惊恐不安。
它也在国务院导致了不和谐,引发灾难性后果。韦尔斯的使命加深了科德尔·赫尔的忌妒,并让威廉·布利特成为韦尔斯的死敌。
罗斯福从未设想韦尔斯的使命是缔造和平的手段。但是,富兰克林·罗斯福未能明确这次出访的界线,而韦尔斯的自行其是使他的使命滑出正轨。当韦尔斯到达伦敦后,随他寻求和谈内容的明确定义时,即使是短暂和简要的,他的使命便转向了高风险的穿梭外交领域。一位历史学家说,“现实总会让人猛然回头”,“当韦尔斯和罗斯福通电话时,总统断然拒绝了美国参与和谈的任何可能性”。韦尔斯对此该负部分责任,但是,最终还是罗斯福该负全部责任。1940年2月到3月,总统的观点显而易见,但他的政策却模棱两可。韦尔斯的使命就反映了这种犹豫不决。
作为国内政治策略的手段,这次使命的影响更难衡量。这次使命或许激发了美国人对欧洲事务的关注,与该使命巧合的是,相信美国将会参战的美国人数量急剧上升。很快,这次使命就淹没在欧洲传来的不断变化的消息中。它对美国人关于战争的态度和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再次当选的影响微乎其微。
但是,回顾历史,这次使命在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政策变化中起了它应该起的作用。和其他美国外交官不同,韦尔斯能够亲自与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面谈,并帮助富兰克林·罗斯福对他们进行判断。总统偏爱的是对整个欧洲局势的“一个人”观察,而非各种不同的和不相关的报告。韦尔斯内容丰富的报告让富兰克林·罗斯福看到了栩栩如生的欧洲局势。并让他坚信一个贪得无厌的希特勒将很快发动“专制战争”,并且抛弃了柏林即将会出现政权更迭的幻想。这表明,美国如果作壁上观其影响将非常微弱。
最后,韦尔斯使命的瑕疵反映了其代表的政策的缺陷。在随后几个月中,随着欧洲大战的爆发,富兰克林·罗斯福的立场开始越来越清晰和强硬。他所派出的特使的任务同样如此。瑕不掩瑜,韦尔斯的使命预兆着它将是该世纪最重要的外交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