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晚报《夜光杯》创刊七十载,编者来电约稿。夜光杯!霎时间千条思绪,百种情怀注满心头,竟不知从何说起。略一思量,我和《夜光杯》的情缘竟然也有七十载了。
抗日战争胜利第二年的1946年,我在上海一面读大学,一面跨入新闻界,供职于姚苏凤、冯亦代先生主持的世界晨报。它同新民晚报都在外滩附近的圆明园路上,我也就同《夜光杯》编者、诗人袁水拍时相过从。袁水拍当时在外滩中国银行任职,下班后就到近在咫尺的新民晚报编副刊。前辈嘱我写稿,不敢违命,就勉力写些小文补白。记得最初写的是介绍刚出版的胡愈之先生从南洋回国后所作《郁达夫的流亡和失踪》一书。三十年代的名作家郁达夫抗日战争时期在新加坡编报,向华侨宣传抗日,影响很大。太平洋战起,日军侵占新加坡,他同胡愈之、王任叔等华人志士撤退到苏门答腊巴雅公务镇,隐姓埋名,开了一家酒厂。当地被日军占领后,由于他精通马来语和日语,出面同日本人折冲,保护了许多当地人士,但也被日本占领军侦悉了真实身份。1945年8月日本战败后,终被占领军杀害。此书是胡愈之向国内文艺界的一份如实报告,我向《夜光杯》推荐,也是希望更多的读者了解那位老作家的悲惨命运,了解日本侵略者的凶残本性。
从此,也就建立了一个业余作者同报纸副刊编者的友谊和联系。虽然写稿并不多,却一直不绝如缕。解放前一两年,应赵超构先生之命,用“特约文化记者”名义,负责采访一些文化新闻,因而在解放后多年同赵老相晤时,他还热情招呼,说“你是新民晚报老人”,使我顿时有受宠若惊之感。
近三四十年,尽管写稿不多,但我同《夜光杯》的情谊一直延续到现在。有两次投寄怀念旧日师长的稿件,字数较长,竟然都被连续两天刊登,这种例外的特殊照顾,使我分外感激。我本人当过多年副刊编辑,深知版面上必须丰富多彩,短小精干。像《夜光杯》这样八开报纸的副刊,每期长短稿件总在六篇以上,是很不容易的,可见编者的缜密用心。
悠悠七十载,情满夜光杯。纸短情长,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