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班级里好多同学兴起了一股养蚕热,我也忍不住跟着他们去长宁支路上一个在自家门口摆摊的黑瘦老头那里买蚕宝宝。他的破篮头里铺满了桑叶,爬满了一条条灰白色的蚕宝宝。一分钱一条,我一下子买了二十多条,老头还送了我十几张桑叶。
回到家,找了个皮鞋盒子,在盖子上戳了一排透气的小洞。把桑叶铺到了盒底,我小心翼翼地把蚕宝宝一条条放到桑叶上,它们立刻一扭一扭地爬到桑叶边缘,脑袋从上往下“沙沙沙”地啃了起来。一转眼,桑叶啃成了月牙儿,我放几张新鲜的,它们马上“喜新厌旧”地掉头而去。换桑叶时,我不敢用手去捏,怕弄死它们,就用毛笔刷到桑叶上去。
养上了蚕宝宝,心里总是牵挂着,一天总要去揭开盖子几次看看。看到蚕宝宝蠕动着,爬动着,啃着,吃着,满盒子的生命力,我高兴极了。它们贪吃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壮壮胆,将它们抓到手心中。一个个圆头圆脑的,摸上去软绵绵的,凉凉的。心里开始盘算,明天的桑叶又从何来?
听同学说中山公园内有桑树,下课了我们几个同学翻进了中山公园,找遍了角角落落也没见到桑树的影子。好不容易在假山旁边看到一棵树,似桑树又非桑树,反正,叶子看起来很像,不管了,一阵噼噼啪啪采了再说。回到家兴冲冲放到了蚕盒中,谁知,蚕宝宝躲得远远的,我知道,肯定不是桑叶了。没办法,只好又去长宁支路的黑瘦老头的摊位,用三分钱买来九张桑叶。老头为了保鲜,在叶上洒了水,我回家没将水珠揩干就喂蚕宝宝,这下闯祸了,没过半小时,一下子就死了好几条,让我后悔不已。
后来,又有同学告诉我,长宁路476弄的本地人的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桑树,树上的桑叶密密麻麻的。晚上,我们几个“叠罗汉”爬上了围墙,偷摘起桑叶。采得太多了,高兴过头,下围墙时,一脚踩空摔了下来,幸好下面是只鸡棚,我重重摔在了上面。随着母鸡的叫声,院主人拿着竹竿赶了出来,我忍着脚上淌血的剧痛,一拐一拐地逃走了,只听到身后女人的骂声。
蚕宝宝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啃,不时抬头东张西望。有一天,身体不停摇摆,原来,是开始蜕皮了。老皮蜕掉,新“外套”比以前灰白色的白多了。月余,就有三四次蜕皮。它们就这样越长越大,越来越胖,粗成铅笔一般。正高兴,没过几天,蚕宝宝却好像患上了“厌食症”,而且看上去懒懒的。我焦急地找到了卖蚕宝宝的老头,他笑了,告诉我:这是蚕要吐丝结茧了。
果然,蚕宝宝爬到盒子角落,头不停地摆动着,那一根根的细丝从嘴里不停喷薄而出,闪亮,精细。丝越吐越快,蚕宝宝把自己严严密密裹了起来,一个晚上就结满了乳白色的茧,椭圆形的,有点像个小鹌鹑蛋。
蚕宝宝在里面不会闷死么?好奇心驱使我打开茧子看个究竟。剪开了一个蚕茧后,竟是一个软软的蚕茧,茧壳旁还有一层皮,原来蚕在茧子里又蜕了一层皮。
过了好几天,几个蚕茧开始破了个窟窿,翩翩起舞的蚕蛾飞出来了。淡黄色的,有点像蝴蝶,只是全身披着白毛。几天后,蛾在盒子里产下了大量的白色蚕卵,就死了。又过了几天,蚕卵又开始蠕动了,变成了一条条小小的蚕宝宝——又一轮生命的接力开始了。
蚕的一生仅月余,时间虽短,却是一个完整的、完满的生命历程。人生也需要像蚕那样“茧藏”,只有敢于忍受寂寞和困苦,经历打磨和淬炼,生命才会爆发热烈的光芒,生出有力的翅膀,照亮温暖的前方,飞向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