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们都是厂里职工足球队铁杆球员,我们刚学会走路,就拎着足球网兜跟在后边屁颠屁颠去球场看踢球,做球童站边线捡球。进学校后,十几个小男生自然而然形成一支足球队。放学,两只书包一放,组成球门,五个对五个,一方进攻,一方防守,不玩个痛快,不玩个浑身泥水,不回家。几年后,我们的球队已经横扫附近几所学校,在小学足球界称王称霸。毕业那年,新民晚报组织中学生足球赛。报名去,我们的世界杯怎么能少了我们?
可是,去哪里报名?找到学校,学校放假;找到老师家,老师说,我们已经毕业。我们像掐掉头的苍蝇,天天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到处钻,到处找,到处打听。沿着中山西路一路往北,走过曹杨路,遇到一群嘻嘻哈哈的中学生,同我们一样拎着足球网兜。看见同好,心里高兴,一拥而上,打听报名处。领头的中学生身材魁梧,足足高出我们一个半头,也斜着眼,一脸不屑,怎么,你们?靠边站站吧!
小伙伴们一个个像好斗的公鸡,叽叽喳喳不服气,我们打败好多学校呢,随口举几个学校名字给你们听听,他们都是我们手下败将!
中学生笑起来,那算什么,都是小屁孩!太瞧不起人了,踢球不靠年龄大,不靠长得高,陈耀东不比你高吧。一个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大哥哥说,中学生足球赛,小学生怎么能参加?他们这是去练球,准备后天参加比赛的。他说,要不跟他们一起去足球场,帮他们捡球做裁判。
陪练?我们叫起来,不干!我们已经毕业,开学就是中学生,凭什么不可以参加比赛?我提出,不如大家比赛一场,我们赢了,你们的参赛资格让给我们;我们输了,给你们捡球做裁判。中学生们高兴地答应了。
走进足球场,一场“世界杯”资格赛开始。一边是高过一个头的中学生,一边是刚走出小学的毛头小屁孩,两边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大个子像坦克开进战场阵地,横冲直撞,所向无敌,这家伙会武功“沾衣十八跌”?我们三个对付他一个,碰着就甩出去。我们的防线不得不退到自己半场。眼镜哥哥更滑得像泥鳅,球到他脚下,就像粘住了,变成他身上的一部分,左晃右晃,传球过人,谁也别想抢下来。那球对我们的球门感情特深,粘着不愿远离三十米。一个长传,眼镜哥哥胸部停球,脚下一带,凌空一脚,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足球已经滚进球门。上半场时间没到,我们已经丢失五个球。
哨声响过,我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认输。当时,天真的我们没有想一想,参赛资格怎么可以降低要求,让小学生参赛?上报名额怎么能凭一场球赌输赢,说让就让?是不是中学生骗我们呢?回来的路上,个个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我说,既然我们不能参加晚报足球赛,不如找过去和我们踢球的小伙伴们,来一场循环赛,组织世界杯外围赛,练好本领,下学期成了中学生再参加比赛。大家一下都兴奋起来。
十几所小学校之间的“世界杯”外围球赛开始,你方赛罢我登场,我们天天在兴奋的球赛中度过。这个暑假是我们最开心的一个假期。
十日谈
我们的世界杯
人生中总是充满着遗憾,明请看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