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豆汁儿,翻译给老外认知的叫“北京可乐”,大名鼎鼎,许多名人情不自禁:作家老舍因是旗人最会喝豆汁儿,并喝出了感情。老舍自嘲是“喝豆汁儿的脑袋”,实际上大智才是真,先生笔下流淌出来的文字像豆汁儿一般鼎鼎大名;散文家梁实秋“自从离开北平,想念豆汁儿不自已”;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家有段时间每天下午差人去外面端一锅豆汁儿回来,全家老小一人一碗。梅大师赴上海演出,其得意门生就为老师能及时喝上一口日思夜想、暖心烫肺的豆汁儿,特地怀揣一瓶热豆汁儿从北平坐飞机直奔上海梅府。
榜样的力量无穷。本人决意效仿文坛老前辈,喝一口豆汁儿过过念头(瘾)并炫耀一番。虽然明知豆汁儿又酸又苦,且据讲头回喝那股气味令人难以下咽,但不亲口尝尝如何知道豆汁儿怎么酸怎么苦?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必须做到。记得那年刚抵北京,便急不可待请出《北京青年报》的小丁陪我去喝豆汁儿。小丁爽快答应,立即熟门熟路把我领到西城区护国寺大街93号的“护国寺小吃店”,告诉我这儿的豆汁儿系北京城里最正宗,曾被中国烹饪协会认定为首届“中华名小吃”。
护国寺小吃店临街,单层楼房,坐北朝南。还未进店,透过明晃晃的大玻璃窗向里张望,就见三四十人排着长队。听小丁吹该店天天如此,牛着呢。我一边耐心等一边四处瞧:店堂不大,七八十个平方,搁十来张小方桌,桌旁坐满吃客。店堂右面墙上悬条横匾:北京清真小吃第一店;左面墙上则一字排开挂10幅反映老北京饮食风情年画。
正兴趣盎然一幅接着一幅欣赏北京传统小吃历史,小丁捧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汁儿以及焦圈儿、糖火烧之类点心。我好奇怎么不买两碗?小丁一脸坏笑:豆汁儿专门招待我这个远方贵客的。我清楚这小子在耍滑头,其实他根本不爱喝豆汁儿,平时准是冲咖啡的角儿。但我不好意思当场点穿。看在小丁热心份上,就“独吞”吧。这时旁边一位老大爷提醒:小伙子,就着咸菜喝豆汁儿,敢情有滋有味。我连忙谢了大爷热情。不过关于这点我心中早已从梁实秋的唠唠叨叨里有数:喝豆汁儿应配上辣咸菜,上等的酱菜并不管用,偏要廉价的大腌萝卜丝拌的咸菜不可。
既来之则喝之。我先瞟一眼碗中的豆汁儿,比上海的豆浆稍暗些,像极了淘陈米的泔水;接着脸面贴近浆水,嗅嗅稍臭……不能再犹豫了,这时我眼一闭心一横,屏气仰头喝下一大口。然后咂巴咂巴,感受总算还好不太酸不太苦,就是多了点涩(大概改良过了)。心想怪不得老北京要伴着咸菜一块喝,好歹是借着咸辣味来压制酸苦涩。
究竟是什么因素令豆汁儿与生俱来那怪味?原来它是用制造绿豆淀粉或粉丝的下脚料经发酵做成的,自然味酸、略苦,更少不了臭气。既然豆汁儿味道不咋的,又为什么受到老北京喜欢以及名人追捧?我瞎琢磨一是过去可供选择的热饮料种类少,且豆汁儿等于是“废物重新利用”,成本相当低廉,百姓乐于接受;二是自小喝惯了,人的口味具备强烈的记忆。再讲如果豆汁儿不酸不苦不臭的话,人家还不好这一口。美国的可口可乐那股味道像不像咳嗽药水,照样横行全球博得众多年轻人宠爱。正所谓情人眼中出西施。
翻开豆汁儿历史,悠久得很。传说早在辽、宋时期,豆汁儿便在民间普及。乾隆年间,更是被派在御膳房当差,身价暴增。每年阴历9月至次年立夏,清廷御膳房都要做些豆汁儿,给皇上一家酒后之余解油腻。豆汁儿甚至被写进剧本。一出名为《豆汁记(又名鸿鸾禧)》的京剧,唱的是乞丐头领老金的女儿大雪天见无家可归穷书生莫稽倒卧在自家门前,心地善良的金玉奴便温了一碗豆汁儿喂他,演绎了一段棒打薄情郎传奇。
有了历史就得传承。尽管豆汁儿其貌不扬,但它富含蛋白质、维生素C和粗纤维,并有祛暑、清热、温阳、健脾、开胃、去毒、除燥等功效。相对于可口可乐那种肥胖食品,豆汁儿绝对属于健康饮料。因此我主张:豆汁儿应该从娃娃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