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 王震坤
路马兰是法国众多进入世界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小镇中的一座，为保护小镇的古老风貌，当地政府出台政策，几年前就规定不允许再建新的建筑。不过，以我的眼光看，就是那些前些年建的新住宅，也保持了当地建筑的古风，土黄墙，红瓦顶，石头地基，楼高不超过三层，前庭后院都栽有当地特有的花木：如巨型鸡毛掸样的塔松、年份上百年的橄榄树、无花果树、石板路边的紫色薰衣草，还有一墙一墙怒放着红色花朵的夹竹桃。
小镇常住人口只有一千零五十人。我数数房子，估计每一两个人可以摊上一幢。老街上的房子大都用当地的石头垒成，窗户都有遮阳板，但每一家的板窗颜色都不同，粉紫和粉蓝色是这些窗户最常用的颜色，绿色的爬藤植物就是其中第三种主色调，然后间以缤纷的花朵。
镇上有一座古老的教堂，镇外高地有一座城堡。城堡的主人想来应该风雅无比，因为城堡拥有美妙的双螺旋石梯，垂着绿萝的庭院，一座开满睡莲的人工池塘建在城堡的中间层露台，还有一间收藏有中国、日本和阿拉伯乐器的音乐厅。
正是放暑假的时候，那座被作为小学校的旧建筑门窗紧闭，没有围墙，也没有什么操场，当然根本不需要，镇上有跑道和篮球架的空地估计是全镇的人包括小学生共用的。想象小学生从矗立在校舍中央的那个已经落满鸽粪的女神雕像后面，排着队唱着歌出来，沿着高大的悬铃木出镇往山上葡萄园去的可爱样子，耳边会响起“放牛班的春天”。
一座极有特色的小酒庄Michel Tardieu就坐落于这个小镇。庄主米歇尔先生本是公务员，这在当地算不错的职业，有一份可观的收入，长得也帅，犹如小一号的乔治·克鲁尼。由于他放任自己对葡萄酒酿酒技术的兴趣野蛮生长，最终辞去了工作，自开酒庄。他只采取勃艮第地区传统手工方式酿酒，酿酒的葡萄必须采自50年以上的老藤，这些个性化的坚持造就了他的葡萄酒的特殊风味。酒庄年产量仅6000瓶，世界各地需要者都得早早预订，且即使预订，也不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瓶。米歇尔先生作为典型的法国人，骨子里的傲慢使得他卖酒还看对象。这就有点像服装界的高档物件儿，大师级的作品光有钱是不够的，只有与之相配的人才可以穿上它。
如此酒庄主所建的酒窖自然也与众不同。酒庄是一幢普罗旺斯庭院建筑，品酒室建在地下，十多平米，犹如一个小型极简风格的现代客厅，一面墙是酒窖的透明玻璃移门，窖内的酒桶俨然成了背景墙。品酒台和其他墙面都是白色的，配以铮亮的不锈钢盥洗具和玻璃酒杯，品酒回吐器为黑色。在这黑白的世界，只一块当地树木的火山岩化石剖面，由里向外，有着金黄、墨黑、赭红、翠绿、墨蓝的年轮，绚丽无比地挂在墙上作装饰。庄主的儿子是一个长相看上去跟所有法国小说中叫于连的花样美男都对得上号的年轻人，身着短T仔裤运动鞋，像普通学生。他是父亲最重要的员工与合伙人，酒体设计、酒庄管理、产品营销、财务管理他什么都干，将来是酒庄当仁不让的继承人。看他跟父亲如兄弟般站在一起，侃侃而谈酿酒心得时，不得不感慨，法国时尚的根基是如此这般深厚，它根植于传统，又时时改变创新，这种锲而不舍自觉追求的生活态度代代相传，成为时尚，也让时尚变成产业，造就巨大的财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