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母亲节,我一边给九七高龄的母亲献上鲜花一边想:“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母亲曾经长年累月在上海永安第三纺织厂工作。她做事认真,奉献社会,疼爱并严格要求子女。上世纪60年代初,母亲给我布置的特殊“作业”,我始终记在心间。
当时我念中学,正值国家困难。在“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号召下,各企事业单位纷纷投入积肥行列,每个居委会都备有粪车,马路上不时可以看到拉粪车的情景,连繁华的南京路也不例外。那粪车统一模样:一个长方形的大木箱搁在装着两个轮子的横轴上,木箱上面有盖头,前面伸出两个手柄,供一人居中扶持,两边各系一根绳子,两个人可以同时背牵。
那天,母亲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对我讲:“下星期轮到我们单位义务劳动,拉粪车,要走‘交关’路。你知道我的身体情况(解放前,由于家庭经济拮据没有好好治疗,母亲落下了尿失禁后遗症),但这是政治任务,我们不能落后,你替妈妈去完成,好不好?”“好呀!”我说,“你不是经常对我说要锻炼自己吗?”看着母亲憔悴中流露出的认真,我马上就答应了。除了为母亲分忧和觉得参加劳动光荣,我的确没有再多想什么。
这是一个秋日,太阳高照。我提早赶到集合地点——茂名路弄堂口。往里瞧,母亲单位的叔叔们已经在忙着掏粪装车,我连忙奔了过去。听他们窃窃私语,装好这满满一车有四五百斤重。一位叔叔抛给我一条绳子,教我搭在肩上,垂直攥紧。各就各位,拉车上路。我记住母亲“不能落后”的话,使劲地拉,不一会衣服便汗湿了。我们顺着马路时而直行,时而转弯,从出发地到国棉四厂附近苏州河边的粪码头,走了十几公里路程。到了那里,打开粪车出口,把粪储进指定粪池,再由驳运方通过粗管抽到粪船上。粪码头上拉粪车来来往往,河里的装粪船走了一只又有一只靠岸,煞是繁忙。我由船身上的字辨认,这些装粪船是苏州、无锡等地开来的。叔叔们告诉我,肥料是农家宝,没有大粪臭,就没有大米香。
回家天已擦黑。母亲特意为我开小灶,准备了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她说我正在“长发头”,拼过体力要补充营养。当时买米凭粮票,这米是平常省下来的。出了力,流了汗,我开始对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明白了几分……
中学毕业后,在母亲支持下,我报名参军,入编黄继光生前所在部队,当上一名空降兵,经受了严格的考验,不辱使命,没有让母亲失望。回到地方以来,努力保持革命军人本色。我永远忘不了母亲的关爱,忘不了她布置的特殊“作业”,并记住个人命运与祖国命运息息相关。慈母健在是我的幸福啊!把孝顺“功课”做好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