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米,四季中最香。双手捧起,捧起了一团晶莹,也捧起了一团香气。这时的香是朴素的、干爽的、清淡的。然而这仅仅是开场,将米和水一起放进铁锅里,添柴烧起来,慢慢地,另一种风格迥异的香味在悄悄地酝酿,随着锅里的水渐渐地沸腾起来,香味也沸腾起来了,变成了喷鼻的、浓郁的、张扬的香味。渐渐地,厨房里已经容不下了,于是米香穿过烟囱、窗户,院门,纷纷地跑出去。于是斜晖下,暮色中的村庄,沉醉在米香里了。
糖炒栗子的香味,是伴随着“嚓嚓”的翻炒声,伴随着一团团升起的青烟而散发,有点像是登台唱戏的名角,需要灯光、需要“咣咣”锣鼓衬托。它的香味中带着的甜味,腻腻的,发嗲的样子,扮演的不是举止端庄的正旦,而是花枝招展的花旦。
相比糖炒栗子,桂花的香味就显得清雅高洁。它有点含蓄神秘,有意想闻,却闻不到——也许是见了抽动着鼻子俗样,便躲得远远的;然而忘了它,却突然乘风而至,等你猛然惊醒,蓦然回首,却又消散无痕。它是有架子的,若要诚心相会,应在清风中,明月下,小院漏窗旁,平畴茅亭间,温一壶酒,备几碟水果点心,然后敛心静候。于是这才姗姗而来,飘逸悠长,清幽雅致,沁人心脾。
貌不惊人、凹进凸出的山芋,也有着别样的香味。将山芋埋在灶膛草灰中,不一会儿,那黑黝黝的灶膛里便散发出朴素、清新、微微有点焦味的香气,萦绕飘逸,仿佛是在找人:我熟了呀,快来吃呀。将它从灶膛里掏出来,拍去焦灰,剥开表皮,里面金黄的瓤散发另一种甘甜绵软的香味,很暖人,很诱人。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那暗香,是菊香,还是酒香呢?应是两者皆有吧。西风阵阵,雁叫长空,对菊把盏。那盏中的酒,不该是冷酒,而是温过的酒,那一缕暗香中,应该含着醇厚的、醺醺然的酒香。
还有秋收后的土地,湿润润、黑黝黝的土块,散发出阵阵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