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至3月25日,金士杰将携话剧《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再次来沪。专访中,他回忆起一路走上舞台的往事。
1 演“渐冻人”越演越爱
“这是一部教会我怎么说再见的戏。”金士杰说话很慢,说了一会儿,会停顿一下,像在思考,又像在回忆,等上几秒钟,他又能缓缓地继续往下说:“剧中,我的第一句台词就是:你真的以为再见都不说一声就能偷偷摸摸地告别你读了4年的大学啊。”
在《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中,金士杰饰演一个患了“渐冻人症”的教授莫利。“当不能动的时候,你在我旁边坐着,我们如何相处?莫利的学生米奇多年前在毕业典礼的时候曾打算不告而别,就是因为他不太懂得怎么说再见。时隔16年,再见面了,更严重的挑战来了。当我跌倒的时候,你要不要扶我?拿病痛开玩笑,不是轻浮,是面对生命的勇气。”
其实刚开始,金士杰并不准备接这出舞台剧。“这个故事来自真实的生活,我觉得很难演得超过它本身的影响力。里面有很多金玉良言,我不喜欢剧场变成教堂或教室,我也不希望观众哭哭啼啼回家。”不过剧本的改编非常成功,让金士杰看后眼前一亮:“强化了主题,聚焦得很成功,虽然是一部悲伤的剧,但欢笑依旧不少。我非常喜欢莫利这个角色,而且越演越爱。”
这出舞台剧也让金士杰开始关注“渐冻人”的生活。在3月23日至25日的演出中,金士杰还邀请“渐冻人”患友走进上海人民大舞台观看话剧,他盼望通过这一行动,唤起社会大众多加关注罕见疾病。
2 童年最爱胡思乱想
在台湾屏东出生长大的金士杰,从小爱看电影、漫画、儿童小说。“妈妈是基督教徒,她常给我讲圣经故事。爸爸也会给我讲《苦儿流浪记》之类的。”眷村里生活着很多老兵,他们常常会把小孩子们聚集在一起讲故事。这些都成了金士杰童年时代最重要的养分。当时的乡下生活很安静,每天空闲时间很多,金士杰躺在自家的榻榻米上,手上抱一个爸爸带来的小玩具、一把木头刀,开始“胡思乱想”,嘴里喃喃自语,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
“我是个对自己非常专注的人,遇到有兴趣的事情会相当投入。我会思考生与死的问题,思考我是谁,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些很哲学的问题。”思考的东西越来越多,金士杰看书的视野也越来越开阔,十五岁之后,他疯狂地出入书店读课外书,从文学到哲学到心理学等。
金士杰念的是畜牧专业,那段时光,他依旧拼命读书,《黑泽明的电影艺术》一书成了他走上舞台的动力。大量阅读了一些大师的作品后,金士杰决定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3 初跑龙套身兼二职
这个善于寻找答案的少年,最终融入台湾上世纪70年代末期的文化氛围,成为领军者。
1974年,金士杰离开台湾南部,只身来到台北,边打工边追求梦想。一次,他陪同朋友去采访当时台湾著名的剧团“基督教艺术团契”。当晚回到家,他就接到了导演黄以功的电话:“金士杰,我们的舞台剧《和氏璧》还缺个演员,角色叫村民戊,你有兴趣吗?”对舞台剧无比热爱的金士杰答应了。到剧组后,黄以功十分赏识金士杰,又问他:“你演村民戊挺好,我们还缺个演员,叫官员乙,你有兴趣吗?”金士杰又答应了下来。那出剧中,金士杰身兼二职。也就是这么个不期然的机会,金士杰踏上了舞台。
“刚离开南部家乡时,我以为我去台北会做电影导演,但因为当时身无分文,没办法拍电影。可是做话剧,一毛钱没有都行。”金士杰回忆。后来,金士杰开始招兵买马,组建兰陵剧坊。“我们的第一出戏是在文教院里演的,一群丐帮人士草创的。”第一出戏的道具很简单,就几把椅子,海报也是大家自己画的。金士杰记得当时来看戏的就二三十个人,但观众们给了他们莫大的鼓励:“你们一定要做下去。”这句话让团员们兴奋不已。
1980年,由金士杰编导的《荷珠新配》登台,此剧被视为台湾小剧场运动的滥觞,也是如今被台湾剧场搬演次数最多的作品。“兰陵刚成立的时候,我们讨论哪些剧可以改编。选《荷珠新配》是凑巧,当时刚好有朋友介绍我去看《荷珠配》,我跑到剧院一看,觉得真好看,真逗。随后有个文化界的老师,授意我这个故事很值得改编成现代话剧,我就再去看了一次。”当年,为了练习肢体语言,金士杰特地请来了美国的老师吴静吉,在《荷珠新配》推出之前一年的时间里,做许多肢体和心理解放的事情,总称为“放松”。到上台演戏的时候,大家的表演完全是无拘无束的。
4 样样都行最爱编剧
三十年来,因为长期主演 《暗恋桃花源》,金士杰是许多人心中“永远的江滨柳”。对他来说,江滨柳这个角色对他也有特殊的意义。“我属于外省第二代,父母都是安徽人。我们这些人每年清明都会跟着爸妈去扫墓,躺在那里的,都是1949年来台湾的,一个又一个长辈走了,他们没法回到自己的家乡。而对他们来说,或许唯一的希望就是午夜梦回时,这是一种情怀。江滨柳怀揣的也是这样一个梦。”金士杰说,这个角色,就是献给自己父母辈们的。“我能体会这种情怀,对我也有很强的悸动。”
金士杰被人称作戏剧界的瑰宝,编导演样样都行。可要问他最爱做什么,他会告诉你:“有生之年给我打上句号的会是编剧。”
“演员是个人来人往的工作岗位,但编剧不同,可以把自己关在家里。也许我心里还是喜欢把门关起来,这也和小时候喜欢胡思乱想有关。”金士杰说,编剧很重要,“我年纪大了,也累积了很多经历,写东西可能会不一样。”在金士杰眼里,文字是个有趣的东西,“更内化,更往心里去,会传达一种思想。我不在乎自己写的剧本是否成功,但自己必须满意。”
5 无师自通默剧表演
金士杰组建兰陵剧坊的处女作,可以被称作默剧。默剧之于金士杰,是他要做的很多事情之一。多年前,有个日本的默剧家来台湾演出,但缺一个在台上报幕的助手。默剧的报幕是通过动作来完成的,对默剧兴趣浓厚的金士杰成了助手。“报一次幕10到15秒的时间,比如下一段演的内容是‘气球’,我就做气球的动作。”金士杰笑称自己是无师自通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表演还有些粗糙,不过有很多人给他鼓掌,使他觉得可以往这方面发展一下。
这之后,金士杰成了当时台湾唯一演默剧的例子。没上过一堂课的他,还开始开班授徒。“最有趣的是,我后来得了个奖学金,去纽约上真正的默剧课时,发现那里老师教的默剧课和我当时在台湾教的课差不多。”金士杰笑了。
默剧对于金士杰的影响很大,在话剧演艺道路上,他寻找肢体语言的感觉比别人要快。他演过智障人、盲人,每次都大获成功。“我觉得默剧训练给我最大的帮助就是练好了表演的基础动作。”
在演“渐冻人”时,金士杰更加体会到默剧训练的重要性。“‘渐冻人症’让这个人不能常常动,但舞台上不能只用‘不动’来演‘不动’,所以需要展现出一点点动,比如身体的一点点挪移。”
6 双胞儿女带来欢乐
如今,金士杰最多的精力放在台北艺术大学的教学上。在这所学校,他与小自己两轮的学生涂谷萍低调成婚,去年5月,还喜得一双儿女。“婚姻带给我很多变化,我会开车了,也有了手机。”金士杰说,现在为了记录这对小兄妹的成长,他还购置了一台摄像机。
金士杰很疼爱太太。生双胞胎的前两个月,涂谷萍的肚子太大,走路需要人搀扶,吃不好也睡不好,金士杰看了心疼,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她身边,做饭、跑腿、打扫……亲自挂帅。
收获一对龙凤胎后,照顾孩子成了金士杰最重要的事。“如果有人找我,我肯定先请对方来家里,我的很多工作现在也都在家里完成。”如果遇上演出,他也尽量缩短行程,尽量多留时间给孩子,“抱着他们,跟他们的面孔接触,感觉自己跟天堂有点靠近,仿佛他们身上有一种从天堂带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