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人煲汤除了肉料,总少不了海味干货,如煲莲藕汤会加入章鱼,煲玉米红萝卜马蹄汤会加入瑶柱,煲西洋菜陈肾汤会加入淡菜蚝豉,煲木瓜汤会加入墨鱼……一煲汤里可以不放火腿,却不能少了海味干货。如果用君臣佐使来形容一煲汤的用料角色,海味干货是不可或缺的佐使,它相当于味素,有了它,汤里不用放味精。少了它,整煲汤就失去和谐。
一般的咸杂店可以零零碎碎地买到这些煲汤用的海味干货,但这只是临急抱佛脚之举,随便凑数。琳琅满目的海味不可能屈藏于旮旯的小店。老广们知道,要买到平(便宜)、靓、正的干货,一定要到一德路去;要买鲍参燕翅肚及稀奇古怪的干货,一定要到一德路去!
一德路是华南地区最大的海味干货市场,是广州最典型的骑楼街之一,它长达一公里,两旁骑楼下面全是海味干货店铺,一家家挨着,白天仍然灯火通明,兴发行、德昌行、易发行、和仁行……都带点清代十三行的烙印。每一间门面充分利用每一寸空间,店面摆满了,墙的两个立面也用上,用透明塑料袋装着展示品,看得出是刻意悬挂上去的,有瑶柱、干贝、蚝豉、淡菜、章鱼、鱿鱼、墨鱼、沙虫干、虾干、海螺干,还有稍贵一些的鳄鱼肉、膨鱼腮、清水海马、海龙、花胶、鲍鱼、海参、鱼翅,此外,还有香港人最爱的明目鱼干。
这里一年能卖掉20万公斤燕窝。还有罕见的三头极品鲍,从上千元1斤的澳洲海虎翅、大如葵扇的九天翅、渤海大连鲍鱼,到几元的粉丝、华南莲子、西北黄花菜、西南支竹等,从国王到乞丐,应有尽有。
大约是店租不菲,每家店铺的门面都比较窄,货多怎么摆?从铺面往纵深处挖进去。广州旧民居的竹筒屋就是这样,门面窄进深长,有的是1:4,有的是1:8,采光就靠屋顶天窗。海味街的老板都有点土拔鼠的开拓精神:一个门面相当于一个洞口,只要有洞口,他们就会把它用尽为止。怎么用呢,往里挖呀,铺面后面是内街,内街是旧屋区,租金便宜,于是便一点一点地蚕食进去,打通起来挖入几十米到上百米,一条横街不够再挖第二条,形成前店后仓的模式。从店面往里看,摆满了层层叠叠的纸箱。
这种韧性和钻劲是粤商独具的吧。哪怕上天只给你方寸之地,他们就敢白手起家,把铺面一寸一寸地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