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改编成影视剧本,最大的困难在于如何凝练而真实地体现原著的思想内核和人性拷问。从这个角度评价改编自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毕飞宇的《推拿》,娄烨做得无比完美。他抛开原著中枝蔓琐碎的细节乃至原著平均分布视角的章节排布,将一个盲人按摩中心中男男女女的故事讲述得氤氲克制又高潮迭起。
看见的不一定真实,看不见的才真实存在,是电影中着力甚多力求达到的效果。娄烨作为第六代导演中“冥顽不化”的一位,其艺术坚持与影片中无处不在的执拗息息相关。
《推拿》的电影叙事打破了原著一个人物一个章节的平均分配,以最自然的手法将群戏穿插起来讲述,平铺直叙见功力。说娄烨依靠自虐、自杀、鲜血、肉体构筑画面冲击力是违心的,因为这部电影固然有血腥的画面,但只是为影片节奏和故事情节,就连一闪而过的女性胴体都显得克制无比。对于影片来说,看得见虽然是活色生香,但最具感染力的恰是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影片对人物的塑造也显得独具匠心,返璞归真的故事讲述方式让影片有种错位的美感。比如通过非常清晰明了的闪回手法,对小马在失明、自虐、求学过程中建立起的完整性格充分阐述。或许在盲人世界中声音的力量无比重大,影片以纯正的女性画外音不时填补着画面的“留白”,这种声音没有煽情,就是字正腔圆的平静叙述,使得画面中人物充满力量和感染力。
尽管影片讲述的是一群盲人按摩师的故事,但的确可以称得上娄烨最为阳光的故事。从《颐和园》、《苏州河》到《春风沉醉的晚上》,娄烨“虐心”与“灰暗”的标签一度挥之不去,相比而言,《推拿》尽管在某些片段表述上依旧虐心,但已经给了剧中人物以及观众光明的尾巴。复明这一段落,是娄烨对小说改动最大的地方,也给影片抹上一丁点亮色。对于这群已经习惯了黑暗的角色来说,世界永远以亦真亦幻的晦涩面貌存在着,如同电影里灰蒙蒙的南京街道、破败的出租屋,以及时而压抑时而欢乐的按摩房与舞池。娄烨在影片中给予小马的“光明”,恰是给这世界的光明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