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茗沁与琳娜李花了不少时间打探蓬皮杜，没有任何眉目。

　　林老板告诉他曾去拜访克拉克娜，正好听见克拉克娜在与太平商量购买一批家传文物。李茗沁暗喜，会不会与秦汉提供的城堡珍藏有关？想想又不可能，哪会这么容易找到？不过即使是两条线索，也必须加以关注。再说伯伦那条线还朦胧不清。至于那个蓬皮杜，到目前为止，八字未见一撇。目前，也只能在克拉克娜身上做些加法，通过她打开局面。然而，他有些不解，克拉克娜谈起过她的家藏，但根本没有说起买卖，本以为要出让，会和自己商量，不料先与太平洽谈，这表明太平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高于自己。

　　林老板建议他一块儿去参加斯德哥尔摩拍卖会，克拉克娜看中几件唐朝金银器，正想找搭档。李茗沁很感激林老板，但愿这趟旅行有更好的进展。而且徐楣丽可能也要飞来斯德哥尔摩。

　　在飞机上，三人边看图册边商议。李茗沁滔滔不绝说起了唐代银器。克拉克娜耸耸肩道，想不到你是通才啊！快下飞机的时候，李茗沁把话题转向了她的那批珍藏，就从外销瓷入手。克拉克娜问，我的珍藏大多数是外销瓷，你不是认为外销瓷是普通货吗？他说中国国内外销瓷很热，买回去可以办个博物馆，让人们了解了解中西文化交流史。

　　斯德哥尔摩老城区，只见老街的建筑，层层叠叠参差不齐，在暮色苍茫中尽显陈旧气息，斑驳的外墙上或爬着青藤，或长出一丛青草，晚霞笼罩，更显肃穆。他们边拍照边散步聊天，走在高低不平的小街上，经过瑞典皇家科学院，那幢沿河而立的高耸建筑就是诺贝尔文学奖颁发处，站在河边，自然聊起了文学。林老板重提刚在飞机上闲聊的话题：文学与文物的关系。克拉克娜说，我爱文学，文学对文物鉴定有帮助，文物的审美通过线条、造型、色彩来解决，文学则是训练抽象美，长而久之，对文物的审美与鉴定非常有益。李茗沁说，我最崇拜的是克拉克娜小姐，精通各类中国古董，还能说中文。克拉克娜哈哈大笑。

　　再往前走，见到一座哥特式古堡。李茗沁举起相机，问道，这古堡是为了防范北方维京人的攻击？克拉克娜说，这儿已经是维京人的地盘了，维京人经常南下骚扰劫物，为防范南方人报复，就建了城堡。李茗沁趁机多谈论城堡，说这个城堡的底部用泥土筑城，我在巴塞罗那、荷兰见到的城堡都是石头根基。克拉克娜就介绍了城堡的种类，无意中说出祖上也有一座古堡。他等待克拉克娜继续说下去，但她停了下来。

　　克拉克娜说，我捉摸李茗沁好眼力可能跟汉字有关。李茗沁说，怎么讲？克拉克娜说，全世界大多数人都使用字母文字，唯独你们不同，造型文字，其中大量象形，对造型有天生的训练与把握力。李茗沁说是的，汉字有上下结构、左右结构、里外结构，对称结构，不对称结构……

　　克拉克娜又说，被象形文字喂大的子民不同于我们这些念诵字母的人，全世界，为什么就你们艺术品最发达，品种最丰富，留下来也多，我想拥有汉字是重要原因。在你们眼里，大自然的一切都可以做成艺术品，瓷雕、石雕、竹雕、椰壳雕、木雕、犀角雕、牛角雕……象形文字，对理解工艺美术至关重要，你曾给我讲解一件宋朝粉盒，令我印象深刻，你能判断粉盒上工整柔和的线条像书法，西方鉴赏家往往缺少这种敏锐精细的审美能力，不会在这些不经意的却是至关重要的地方作出评价。我想这就是使用汉字的独特之处。 

　　在附近一家西餐馆晚餐，克拉克娜仍津津乐道刚才的话题。这家餐馆提供一种简式的牛排套餐及葡萄酒，林老板、李茗沁不停敬酒，克拉克娜也豪爽，连喝几杯，红晕泛起，话也说得多了。李茗沁说，真像唐代古典绘画中的美妇人！克拉克娜睡眼惺忪地看了李茗沁一眼，你看，今天李茗沁不断讨好我，说得我心花怒放，潜台词就是喜欢我，不是吗？东方人就是不一样，含蓄，不直接说喜欢我，而是转弯抹角地表白。李茗沁、林老板都笑了。

　　回酒店时，克拉克娜有些醉意，林老板与李茗沁扶她回房间，出电梯后，林老板说要去买包烟，借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