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日子并不光鲜

　　在房产公司上班是件非常体面的事。公司在一座装修高档的白色法式小洋楼里，身边的同事不是美女，就是帅哥，一切看上去那么美好。可是一段时间下来，童画发现日子一点都不像表面那么光鲜。

　　每天到了公司，早上八点半开晨会，大家在售楼处大堂站成一圈，听营销副总宣读昨天的业绩，拉到客户的同事被表扬，没拉到的点名批评。晨会训话结束后，个人再到自己小组组长的办公室里靠墙站立，销售人员逐个上报昨天的业绩，汇报今天拜访客户的计划。如果谁昨天的业绩没完成，等待他的将是更加严厉的批评，接着组长下发今天的指标，所有人要宣誓完成。

　　Amanda面对客户的时候面带微笑，而面对下属的时候，立即变成一个泼辣的“那摩温”，常常指着靠墙站的男下属的鼻子骂：“完不成，就滚蛋！”在上海，童画没有社会资源，没有现成的客户，Amanda就让她每天打陌生推销电话。童画从来没打过这种电话，难以鼓起勇气对着电话另一头的陌生人推销，她拿着一本黄页在电话机边踌躇犹豫。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Cathy，你怎么这么豁不开啊！又不是叫你陪酒，打个电话还这么上不了手，销售员都像你这样的话，公司还怎么赚钱啊？”Amanda把电话机推到童画面前，按下免提，随便拨了一串11位数字的手机号码，立即把话筒递给童画。童画无比局促紧张，对着话筒说了声“你好”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那边不耐烦地问：“你谁啊？”童画支支吾吾地说“我是……我们公司有……”还没说出“楼盘”两个字，就听到电话那头骂道：“神经病啊！”然后就是“嘟嘟嘟”的挂机声。Amanda用嫌弃的眼光白了童画一眼，狠狠地训斥道：“你大学怎么读的？连个电话都不会打吗？简直连初中生都不如。你今天必须给我打完300个电话才能下班！”

　　童画在哽咽中又拎起电话，学着其他同事打电话的样子，按照公司给的号码，硬着头皮打了几百个销售电话。电话那头一听是推销房产的，全都一口拒绝。

　　不过老实人也会碰到幸运事。那天，一个拎着一塑料袋蔬菜的老阿姨走进售楼处，别的同事朝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穿着土气，一个都不愿意搭理她。

　　只有童画走上前去，问她需要什么帮助。阿姨说：“我想看看房子。”童画热情地问：“阿姨，您想看哪一类房型？我们公司有很多在售的房子，既有正在建造的期房，也有已经建成的精装修房。”阿姨说：“小姑娘，我都想看一看。”童画于是到柜台里取手提包，准备带阿姨去看房。一旁的同事们露出不屑的眼光，她们窸窸窣窣地低声说着什么，还不时地笑出声来，好像童画是傻子一样。

　　在房产公司，带客户看房是常有的事情。童画拎着佳莹借她的PRADA包，踩着高跟鞋带阿姨去看房了。阿姨要看楼盘里好几套精装修的样板房，童画带着，耐心地一一给她介绍房型。看完这些，阿姨还要看在建的预售期房，于是童画带她去乘施工电梯上楼去看房。

　　施工电梯里坑坑洼洼，有很多泥浆，童画踩进去，没站稳，脚下一滑，惊叫着摔倒了，一屁股坐在泥浆上，裤子立即被泥水浸湿了，包包也摔在了一边。“完了！”童画心里惊叫着。工人和阿姨连忙把童画拉起来，她来不及喊疼，赶紧检查衣服有没有损坏，天哪！只见裤脚被电梯的围栏铁丝勾破了，更恐怖的是，PRADA包也被拉了一个大口子！这些可都是佳莹借给她的昂贵宝贝，现在都被摔坏了，这可怎么办？

　　童画又尴尬又害怕，着急得眼眶发红。阿姨以为童画被摔疼了，说：“小姑娘，不好意思啊，要不就算了，不看了，你先回去换衣服吧！”童画也想马上回售楼处，可是她不能轻易地放弃客户，多和客户接触，才会有商机，才能积累工作经验，所以她镇静了一下，说：“没事的，阿姨，我继续带您去看。”童画忍着疼痛，坚持带阿姨看完了所有她感兴趣的房型。

　　回到售楼处，童画赶紧去卫生间清理衣服，同事们看着童画满身泥浆狼狈的样子，嘻嘻地笑着说：“为一个穷老太浪费时间去看房还弄坏一个名牌包，真是没眼力见儿，吃力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