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是中国人》作为2016年“上海市民营剧团展演活动”参展剧目,并获邀参加第二届“中国原创话剧邀请展·北京”,这部以上海平民抗战为题材的原创作品,主题鲜明,别具特色。
从剧名看就颇有上海特色,剧中的确也有许多老上海元素的呈现。或许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老上海在许多人的印象中,是百乐门里莺歌燕舞的不夜城,是石库门里熙攘嘈杂的市井气。但这一回,《阿拉是中国人》里头的上海人,显得格外大气。这戏打破了上海人只顾着自个儿过小日子,吵个架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偏见。其实,上海石库门里也有同甘共苦的和谐邻里关系和互相掩护的同胞情谊,上海人也有动真刀子的爱国血性,上海人也可以为成全民族大义而牺牲小我。于是乎,阿拉,不仅仅是上海人,更是一个中国人。
再看舞台上,那布景陈设,一下就把你带入了老上海石库门的生活,而那些残垣断壁则突显出1942年的战争时代背景。这是一个典型的群像戏,有手艺人、有记者、有演员、有护士、有老板、有恶少、有白相女人等等。这类关于上海的群像戏剧作品,很容易便让人想到1939年首演的夏衍创作的《上海屋檐下》,虽然同是以老上海石库门里的生活为创作背景,但视角截然不同。《阿拉是中国人》另辟蹊径,没有着重在海派风情以及对上海小市民生活的描绘上,而是演出了上海人的义气、中国人的正气。
剧中,到底是谁杀了日本宪兵?这个攸关生死的问题就像一把刀悬挂在田雨坊每个居民的头上,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戏一开场,日本大佐就为此枪杀了多人,并威胁田雨坊的居民十天内必须交出“凶手”,否则一天杀一个人,紧张恐怖的气氛弥漫笼罩着这个石库门院落。戏近尾声,谜底才得以揭晓,原来是傻子用砖头拍死了日本兵。然而,在田雨坊的居民眼中,傻子不是“凶手”,而是英雄。于是大家纷纷争相承认自己是凶手,想保护这位英雄,最后老父亲拿出被害日本兵的怀表,在日本兵将他缉拿归案的同时,他毅然决然的引爆了手雷与他们同归于尽,结束了这场石库门里的平民抗战。
《阿拉是中国人》在如此残酷的时代背景下,讲述了一个充满温情的故事。一开场,傻子蹲在地上看蚂蚁打架,他喃喃自语道:“两伙蚂蚁不管谁赢都要死好多呢。”这应当是创作者借剧中人之口道出的暗喻吧,将戏的焦点放在战争本身的残酷,但在最终呈现上却偏向了温情。或许,正是因为这温情,使得整出戏太过温吞了。
谁是“凶手”这个悬念,就像一枚随时都要引爆的炸弹被埋在戏中,推动着剧情的发展,激发着戏剧矛盾,然而就是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剧中人却不紧不慢地生活着、恋爱着、还去参加选美比赛,连日本大佐也要来搞一搞暧昧。戏里没有抗战的打斗场面,没有强烈的正面冲突,一切都在平淡的生活中发生。如此,或许多了一份生活的质感,但却少了些许戏剧的力度,也削弱了战争的残酷性。不得不说整出戏的节奏太慢了,编剧故事讲得慢,导演调度得慢,演员表演也是慢悠悠。
在抗日神剧当道的今天,这戏太正常了,这戏里的人似乎都太正常了,但正是这种“正常”才是这戏的可贵之处吧。可惜的是,虽然剧中角色各个性格鲜明,却终究没有逃脱群像戏中人物容易符号化的问题,在塑造人物方面夏衍先生更胜一筹。在舞台呈现和表演方式上,《阿拉是中国人》也未有突破。剧中热爱演剧的学生说:“中国要走的路还有很长,戏剧能让人变得聪明”。但照此看来,21世纪的创作并没有比上世纪40年代的戏更高明啊,中国戏剧要走的路还有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