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去了多次,住民宿是头一回。
这些年,旅游住民宿不少。所住的民宿,大体是两种。第一种是原汁原味的民居。住里昂的那家;在外过圣诞,空出的屋子临时出借。巴黎那户是全家常住美国,空房交给中介Jules朱勒斯打理。此外,也有把住宅改造成酒店,专做租借。第二种是把度假村建如民居,你可做饭烧菜,相似在家。
在里昂,民宿在半山上,要走长长一个斜坡,车能开上去;三日共付人民币1500多元。客厅很大,空间挑高;屋子加阁楼有三层。卧室有三间,一间大人,两间儿童房放着双层床。楼梯旁的墙上有照片,有两个儿子;这些黑白照片,都是男主人拍的。上下两个浴室,就是不能同时洗澡,因为用的是电热水,供不应求。
在巴黎的民宿位于好地段;一周1万多人民币,平均一天1000多。有两间卧室,客厅沙发床也可睡人,性价比还是高的。去年住离卢浮宫不远的诺富特,隔壁是热闹的旧市场Les Halles;一间客房价也要1000出头。
大门隔壁是电影院。斜对面拐角上,又是家电影院;说是巴黎最大的,但其貌不扬,还不如阿拉国泰电影院门面有腔调。出门坐两站地铁是歌剧院,走在里面,总想起《虎口脱险》中的那些场景。比邻歌剧院就是中国人熟悉的老佛爷和春天百货,我们来回多次,没坐地铁,都是两条腿走。不是省钱,实在不远,就是徐家汇到青松城的距离。
里昂的女房东叫索菲,一个法国“大路货”名字。送给我们这些房客一瓶红葡萄酒,据说是习俗,但在巴黎却没有。进了卧室发现,床上的毯子上,还放着糖果。在书架最上层,放着四个摆件:小铁壳热水瓶、瓷人、彩盘和画。上海人讲的“铁壳”,其实多指铝制热水瓶。瓶身红牡丹,帽上有朵熟悉的葵花,那是我们上海保温瓶三厂生产的向阳牌。索菲说,那是外婆留下的,但不清楚是怎么来的。向阳牌热水瓶是上海的名特优产品,当年出口主要是2至4号。
没想到,之后在巴黎的帕特丽夏·塔图尔女士家,在这位法中之家创始人的客厅一角又见到两个热水瓶。一小一大站在组合的中式柜子上,图案也是花卉。LOGO是鹿,那就是北京的产品。从法国的普通人到知识分子,怎么都欢喜把中国的热水瓶作为摆件?莫非如一首诗所写:“你给热穿上冷的甲胄/正像老人谨慎地保护天真/生活教会你懂得/保卫热忱需要勇敢,也需要镇静。”
住进民宿,走近法国人的日常生活,看见了过去没见过的一面。在里昂索菲家的厨房,发现垃圾桶真大,高有1米,直径超过100厘米。垃圾桶配感应装置,手一靠近,自己开盖,用起来十分方便。里面套个大黑色塑料袋,袋口有绳子,一抽可收口。墙上的吸刀架弹眼落睛,大大小小的刀吸在上面,犹如兵器陈列。去时是冬天,他家浴室有暖衣架,挂上替换内衣,洗完澡,暖暖地穿在身上。
在巴黎那户,厨房门口的过道上,一架子的录像带,看到电影《低俗小说》。乌玛·瑟曼手里一支烟,还有一把手枪。那感觉,就如大学上课听老师说,只要唱起《国际歌》,就能找到自己的同志。
住民宿的日子里,仿佛自己就成了城市的一分子。进大门和楼房,开门按四位数密码,一个个数字按下去,记住了巴黎。兜里有把房间钥匙,晓得院子和过道里灯的开关。每天早晨,与年轻的看门男子道一声“伯殳”。走到大门口,撞见一位年轻的妈妈,推着手推车,车里一个,另一个小女孩,站在车把手前的踏板上。往往就是在一个老时间、一个老地方,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才知道你身在何处。
我知道,客居民宿的我是这座城市的一个过客;但民宿的经历,让我更加亲近和了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