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拿下全国美术特长生状元,也曾登顶《一站到底》的“大满贯战神”,她曾参加《中国诗词大会》,她是自主创办艺术培训学校的90后校长,也是支教偏远山区的年轻讲师。她出生时就失去了左臂,但这却不妨碍她善良乐观、努力坚强,活出自己最精彩的模样。
别用好时光和不完美的自己较劲
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常常会期望自己是一个公主。可期望总是和现实背道而驰,有时看着自己左手空荡的袖管,心里就会布满阴霾。
每次跟家人出门,经常会听到这样惊人相似的对白:“这孩子手是出啥车祸了?”“天生的。”家人淡淡地说。“胎带的啊,白瞎这孩子了!趁年轻,你俩赶紧再要一个啊,要不孩子以后多孤单?”旁人看似关切又激动地说了很多。
“孤单”这个词儿听到的次数比我说自己的名字都要多,邻里或许不知道谁叫超凡,但都知道7号楼住着一个可怜的“暴脾气女孩”。
我父母的爱情故事是亲友口中的佳话。17岁就拿全国风筝大赛冠军的爸爸长相俊朗,妈妈才华出众,从小就是公认的校花,他们的相识是由奶奶牵的红线,两个人走到一起在别人眼中就是天作之合。但我的出生,却将全家带进了一片黑暗森林。那是1992年,被称作金猴年,预示着吉祥如意,可众目期待下降生的女孩竟然没有左小臂。在众多亲人的质疑声中,慈善的奶奶坚决要把孩子养大,令我摆脱了被扔到垃圾站的厄运。
因为与众不同的身体,小时候的我孤单而自闭。也因此,家人为我买了堆积如山的玩具,我的绘画天赋大概就是在这时萌芽的。听家人说:我经常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盘着小腿坐在地上绘制着自己的童话王国,还会用缝纫机给小娃娃裁制衣服。虽然当时家里并不富裕,但我的内心是充满希望的,对长大有着无限的遐想,觉得长大了,就真的能从灰姑娘出落成公主了。有时候画累了,在睡梦中我就真的成了一位美丽的公主,有着一双羽翼丰满的白色翅膀,双手握着魔法棒,身上发出灿烂的光,收集着一种名为“羡慕”的目光。
可每当妈妈为我煞费苦心地一次又一次“请”来了小伙伴,小伙伴却总是不过十分钟就被我连摔玩具又眼含愤恨泪水地撵了出去。我不想再让那些所谓的“小伙伴”当做游戏说到“小河流水哗啦啦啦”的时候就都来摇动我的空袖子没完没了;我不想再听到那些大人的杞人忧天与再给我要个小弟弟的“好主意”。
如果我有魔法,我一定画一个保护圈拒绝他们以“同情”的名义入侵我的王国。
人终究还是会长大,也无法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使有一百个不情愿,我还是逃脱不了上幼儿园的厄运。家人不可能都不工作在家照顾我吧!每天上幼儿园我都会哭得跟个泪人一样,恨不得最后一个进去,晚上第一个被认领回家。
那时的我,真的觉得上幼儿园就是噩梦。没有人愿意和大夏天还拖着长长袖子的丑女孩一起玩,更不会有人愿意和始终侧身走路,左小手臂紧贴身体且双肩不平的怪孩子为伍。在别人眼中,我是一个异类,而在我的眼前,总有一道透明的墙,将我与外界隔离开来。每次午睡的时候,我都会蜷缩在不透光又阴冷潮湿的下铺角落里,眼睛偷偷瞄着别人的动静。等所有小朋友都睡了,我才能安心睡一会儿。
当我已经习惯这样孤单的生活时,是“小猴子”打破了隔膜,将我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小猴子”是转学来的新同学,我始终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下课时,他窜到了我的面前,笑嘻嘻地自我介绍:
“嗨,我叫小猴子,新转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张超凡。”我怯怯地回答道。
“那我以后就叫你凡凡好啦!遇到任何困难你只要叫一声小猴子,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把所有的坏人打跑……”随即他摆出了大力士的姿态。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当时幼稚的他,穿着红色的小背心,洒在他脸上的那抹温暖的午后阳光,伴随着“凡凡”这么陌生又亲切的名字,帮助一个被自己反锁在“城堡”里的女孩走了出来。
我突然间觉得,原来这世界上美好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小世界,小世界之外还有一片更大的世界。我开始鼓起勇气跟他交流,讲解着我画的童话王国,开始试着去分享——每当幼儿园分的饼干不够他吃时,我会把我的分给他。我一度对这种给予有点“上瘾”,甚至把阿姨分的包着糖衣的打虫药也送给他吃了!
在一次幼儿园运动会上,我被安排参加赛跑,在全场人期待的目光下,我空荡的袖管如我的心情一样瑟瑟发抖。小猴子鼓励我说:“凡凡,把你的袖子挽起来才能跑得快。”
当我代表小组第一个冲过终点线时,原来远离我的同学们蜂拥上前,我们抱在了一起,我开心得连头花都掉了。那一刻,阳光耀眼得让人想哭,我第一次觉得我和别人没有区别。所有的事就像是连锁反应,从那以后,好事也一件一件接踵而来。
我一直对“小猴子”心存感激,上小学之后,虽然我与他不在同一所学校,他的话却一直印在我的心里。也正因此,我的内心变得强大起来,更加自信,绘画的天赋也随之展示出来,周围的人也不再把我当作异类。
很多年以后,我在我的老师的书中读到了我的故事,其中一段是这样的:“我曾很用心地记录着这样一幕:黄昏时分的大教室,光线柔和温暖地洒进来,一个个头不高、扎着花绸子小辫的小公主,站在几个男同学扶着的桌子上,时而起立,时而弯身,细心地画着一个属于五年二班的童话世界。我见证了小小年纪的她拿到了中国书法绘画摄影大赛的双金奖,成为中国精神文明运动员,速滑与游泳都不在话下。超凡自信而坚强,在我眼中,她是这王国里最独特的公主。”
她是我的第一任班主任,有个很甜美的名字,叫施怡,那时的她还是个20多岁的姑娘,有一头漂亮的黄色鬈发。她爽朗大胆的做事风格,帮助我变得更好,是她让我第一个用钢笔写字,第一批入了少先队,第一次当了班干部做了宣传委员,当然,也是第一次把我写进了书里。
在人生低潮的时候,感谢那个为我伸出援手的人,是他们帮我找到了一个心灵的暗号,那便是只要我们努力地去热爱生活,敞开心扉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接纳与你相遇的人,生活的馈赠就会是丰富多彩的。每个人都拥有一支画笔,可以绘制出别样的生活,就像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灰姑娘也会受到王子的垂爱。
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份不可替代的遇见。不要把时光用来跟不完美的自己较劲,展现自己的独一无二,微笑地对世界说:“我活着就是一个原创,是这人生王国里最美丽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