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又发生了一件新的纠纷
本来在林则徐看来,英商具结是不成问题的事——值银一千余万两的鸦片都已缴出,比缴烟容易得多的具结还能有什么麻烦?但在查理义律看来具结比缴烟关系更大,“缴烟只是一时的事,具结则是长远的事”;也就是说,查理义律虽一时被迫缴出鸦片,但他仍然没有忘却鸦片贸易的长远利益,并相信鸦片贸易不难恢复。据说4月21日查理义律接到林则徐催促具结的谕文,立即把它撕得粉碎,声称宁可杀头也不能具结,这可见他抗拒具结的强硬态度。
林则徐本没有长期停止与英人通商的意思,到5月21日鸦片完全缴清后,查理义律就通告不许英船开来黄埔进行交易,并率全体英商离广州前往澳门。林则徐曾数度催促英船进口或开回本国,不准再在沿海逗留,查理义律都置之不理。6月5日,查理义律忽又具禀请求暂在澳门进行交易,存心想在澳门再干鸦片走私的非法勾当,林则徐当然批驳不准。
在这个过程中,有几件事实是值得特别提起注意的。第一,这时有英船三十二只停泊海面,急于想要进口贸易,但被查理义律无理阻止,所载货物大都潮湿霉烂,因而引起英国正当商人对查理义律的不满。第二,新到英船仍有夹带鸦片的,虽因各海口稽查严紧,整箱鸦片无法运进,但沿海渔民购买零烟转售获利的,仍有发现;而且英商还私放小船,装载鸦片,偷往潮州、南澳、高州、廉州、雷州、琼州等地,用低廉价格诱人购售。第三,英船虽不进口,而其他各国船只仍照常贸易,尤以美船乘机活跃,获得巨利;同时英商货物多有假借美船输入的,而英商所需要的中国茶叶,也由美船带出转交英船,中英通商仍在若明若暗之中继续着。从这些事实可以看出,查理义律决不肯放弃对中国的非法鸦片贸易,甚至不惜以停止其他一切合法贸易来要挟中国,而美国呢,它表面上装得十分“恭顺”,实际上充当英国的帮凶。
具结和商船进口(或回国)的争执不曾得到解决,不幸又发生了一件新的纠纷,这就是所谓林维喜案。这纠纷的发生,使中英两国间除了鸦片问题的交涉外,又加上了法权问题的交涉。
7月7日,英船水手酒醉行凶,棍殴沿海村民林维喜毙命,林则徐严令查理义律负责交出凶犯抵罪。查理义律却私自在英船开庭审判,结果只对行凶的五个水手处以轻微的罚金和监禁,并具禀推说凶犯未能查出。林则徐斥为“谬妄”,仍勒令交出凶犯按中国法律惩办;而查理义律竟置之不理,甚至抗不收阅林则徐发来的谕文。8月16日林则徐就亲自到香山,下令驱逐英商离澳门,并断绝食物供给,查理义律只得率英商避居到船上。
8月31日,英国政府由印度派来兵船数只,查理义律得到这支兵力,胆量为之一壮,竟想用武力来抗拒林则徐。9月4日,他率船向九龙开炮进攻,广东水师奋勇迎击,岸上炮台也发炮声援;交战十小时终于把英船击退,并击翻英船一只,击死英兵至少十七名,广东水师死二人,伤六人。以后到9月12日,广东水师又在沿海烧毁鸦片趸船一只。
查理义律见武力抗拒无效,就托居留澳门的葡萄牙人代为转圜,请求再行商议各项问题。林则徐允许了他的请求,计自9月中到10月底双方交换多次文件,但商议并无多大进展。自然所商议的问题仍不外缴出新到鸦片、具结、交凶和商船进口(或回国)等几项,而最大难关则在具结一事。查理义律虽表示愿意具结,但对林则徐所提“货尽没收,人即正法”的要求,只肯答应“货没收,人驱逐”,双方争执集中在“人即正法”四个字上。
恰在10月间,有英国商船多只自愿遵令具结进口,而英国以外的其他各国商船,也全部具结进口,这就更使得林则徐坚持必须具结的原定办法,也给了查理义律的威严和权力以重大的打击。到11月初,又有英国商船数只遵令具结进口,查理义律恼羞成怒,竟率英兵船两只到穿鼻海面横加阻止,当时就与广东水师发生冲突;但在水师提督关天培亲自督兵奋勇迎击之下,英船终于战败伤逃。此后在11月间,广东水师又曾和英兵船接战数次,每次都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