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听说了,来给叶名琛送吃的,但是叶名琛坚决不接受。4月2日,叶名琛病了,从此每饭仅喝一碗稀粥。英国方面派英夷来给他看病(西医他倒没拒绝)。4月9日,叶名琛死了。临死前也没说啥,辜负天恩,死不瞑目,估计也只能说这些了。
英国人本想把叶名琛掩埋于当地的华人义冢,可金子达不同意。强之,则要价三千金。英国人就着人往叶名琛嘴里灌了半碗加过药末的水银以防止尸体腐烂,把他放入英式的马口铁棺里,外裹大木箱,运回了中国。他写的诗也随之而回。
诗曰:“镇海楼头月色寒,将星翻作客星单,纵云一范军中有,怎奈诸君壁上看。向戌何心求免死,苏卿无恙劝加餐。任他日把丹青绘,恨态愁容下笔难。”又曰:“零丁洋泊叹无家,雁扎犹传节度衙,海外难寻高士粟,斗边远泛使臣槎。心惊跃虎笳声急,望断慈乌日影斜。惟有春光依旧返,隔墙红遍木棉花。”
看叶名琛这诗,也是一肚子委屈。好像天朝就他一个抵抗派,别人都做壁上看客呢。不过他敢把自己比作“高士”,比作“苏武”,还敢把自己比作“范仲淹”,九泉之下有得闹的。至于广州这边,城失陷了,广州人民的爱国气焰也烧不起来了,他们把这气焰转输到叶名琛身上了,四处散发如下手机短信:“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相臣度量,疆臣抱负,古之所无,今之罕有。”
叶名琛真正的委屈在于,按薛福成评价,他似乎是想在死硬派林则徐与服软派琦善之间另辟第三条道路。理论上,我硬邦邦,对外夷表示不挺;实际上,我对外夷不理也不睬,这叫外硬内软,既不媚外又不至于引起边衅。因为这家伙再傻也应该能发现,这个时候的夷务,跟人硬吧,没资本,硬的结果,把自己硬得靠边站了,比如林则徐等;软吧,毁名声,软的结果,把自己的清名软没了,最后职位与小命也可能没了,比如琦善和耆英。
问题是,中国这样一种单一思维的民族国度,根本容不下所谓的第三条道路,所以叶名琛的最终结果注定是破产。而且在常人看来,这个叶名琛不可思议,简直是个精神病。至如今,帮他说话的学者似乎只有澳大利亚的黄宇和先生一位。
不过平心而论,广州给叶名琛编的那则“手机短信”,我看水平实在一般,“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云云,他们也不想想,战和问题,岂是他叶名琛能当家做主的?降走问题,岂是叶名琛敢做的?至于守死,咸丰都从北京跑了,根本没想过学前辈崇祯去树上练练吊脖子,怎么只责备叶名琛不守不死?
总之,叶名琛也不容易,在大清,混碗官饭容易吗?不过,既然叶名琛已经没戏了,我们还是去关心关心柏贵吧,因为柏贵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