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解蛊
再说那些麻风病人在有了出路以后,在刘强和玉哨的精心安排下,生活有了比较显著的改善。他们用竹筒引来泉水,喝的水在源头,洗衣洗澡用的水流到下面的一个池子中,用来冲厕所。而且水源头和下泄的污水,严格区分,决不混淆。不多的几片土地,也作了规划:一部分种玉米,一部分种蔬菜。刘强又去了一次附近的集市,为大家买来了足够的盐巴和种子。一些破旧不堪的房子,他也带领大家修好了——缺少建筑材料,漏风的墙壁糊上了泥巴,破败的屋顶盖上了新茅草,但树却不让滥伐。他还不让大家无节制地捕杀附近树林里本来已经不多的野兔、鸟儿、松鼠等小动物,连老鼠也不让滥杀。可是不捕杀动物就没有肉吃了。于是,他又为大家买回几头小猪崽来饲养。
麻风寨的生活走上轨道以后,刘强和玉哨每隔一两周采一批青蒿送去,供麻风病人熬水服用。平时,刘强便住在了玉哨家里。玉哨家的竹楼正好面对着摩拱江上游的渡口,靠卖凉粉和酒菜过日子。过往的客人不但来此吃饭,有时还在店里歇一夜,生意很好。老两口没有儿子,一心想招个上门女婿。见女儿带来的这个汉族小伙子高高的个子、眉清目秀很帅气,心里就觉得很舒服。女儿管小伙子叫“刘老师”。
“刘老师?怎么又是一个刘老师?”父母猛吃一惊,可又不好多说什么。好在“刘老师”刘强举止斯文,待人接物也很有礼貌,在小店人手紧张的时候,他会帮忙干些活。女儿又说,现在的刘老师也是好人。他采青蒿也是要给麻风病人送去的。听了女儿这番话,不仅依咪,连依波也感叹:唉,伟大的天神英帕雅啊,您真是神力无边,又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善心的孩子。
这天,刘强又要出发给麻风病人送青蒿,玉哨要陪他一起去。刘强说这两天小店里忙,你在家帮你依咪依波吧,我很快就回来。可是整整过了一个星期,刘强才回来。玉哨喜出望外,什么也不问,忙给他端上一碗凉粉。可凉粉还没挑到嘴里,刘强人就突然咕咚一声倒下了,然后又抱着头恐怖地哇哇乱叫喊疼。
玉哨以为天气热中了暑,赶紧上去解开他的衣服,一看,刘强浑身皮肤发绿,肚子胀得像鼓一样。“依波依咪快来呀——”玉哨吓得大声叫了起来。爹娘赶来一看,“哎呀”叫出了声:“这是中蛊了!”此地民间有人秘密养蛊,用来报复仇人。蛊有各式各样,比如金蚕蛊,蛤蟆蛊,蟒蛇蛊等;中蛊以后,如果无高人解救,在几天内就会死去。
玉哨娘叹了口气:“唉,孩子是好孩子,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大老远来到我们这里,家里人还不知怎么牵挂呢。”玉哨爹晓得自己妻子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救这年轻人了。玉哨家祖传有养蛊秘诀,所以也会解蛊:“可是我们搞不清他中的是什么蛊?”
“那就按最毒的蟒蛇蛊给他解!”玉哨娘说罢就报出几种草药名,吩咐女儿去采。不一会儿,草药采来了。老两口将它们洗净捣烂,熬了一大盆汤汁,脱去刘强身上的衣服,把他浸在里面,不一会,那水就渐渐发绿;玉哨娘反复观察,又对照“刘老师”身上皮肤的颜色,想了想说:“如果是蟒蛇蛊,毒逼出来后水的颜色会发黑;如果是金蚕蛊呢,颜色是黄的;现在这么绿,倒叫我想起过去听人说过山青人下的一种蛊,名字就叫‘绿’,中蛊以后全身会发绿,逼出来的毒水颜色自然也是绿的了。让我来问问他——”
玉哨娘附在“刘老师”耳边问他是否到山青人的山上去过?是否得罪过土著的山青人?可刘强迷迷糊糊答不上来。玉哨急了,说:“依咪,你别问了,既然水色变绿了,说明毒开始逼出来了,赶紧再换水!”玉哨娘也就不吱声了。一连换了好几盆水,又给他灌了雄黄和蜂蜜水。刘强终于渐渐苏醒过来了。就这样精心医治了几天,刘强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喊玉哨娘“依咪”,喊玉哨爹“依波”,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玉哨爹娘心里好不喜欢。刘强也非常勤快地为店里做事——无论挑水做饭、刷锅洗碗,还是招待客人,抹桌子扫地,他都做得又快又好。到了晚上,帮老两口算过账,他就拿一本书在灯下看。
刘强看书的时候,玉哨就在一旁静静地纺线。纺车嗡嗡的声响,转出了绵绵情意——像日出日落、花开花闭一样自然,刘强终于成了玉哨家的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