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年前个1972年12月,弄堂里几个“赤屁股”邻居,晓得我要被分配到崇明农场去了,心里蛮舍勿得个。好坏平常一道白相了介许多年数,吵骂也好,打相打也罢,就是像糯米块搭牢年糕团一样,绕勿断来扯勿断。
12月20号个搿天下半日,伊拉3家头好勿容易凑了“一张分”(10块钱),悄悄个跑到打浦桥头浪搿家“庆丰熟食店”,第一次派头老大个买了交关熟食:白切猪头肉、酱汁豆腐干、油氽花生米、红烧烤麸、鸡汁百叶结咾啥,连得营业员也朝伊拉瞪大眼:迭几个小赤佬是发了大洋财啦?伊拉商定,今朝夜里垃拉隔壁滨海拉屋里搿间“双亭子间”为我饯行。伊拉事先还拿滨海拉外婆支开,叫伊到邻舍屋里去茄山河。搿天吃过中饭,我开始准备吃个物事:一大袋炒麻粉,满满半锅子辣酱装满2只大口瓶。炒麻粉是幽火慢炒,焦黄后拌进白沙糖,香得勿得了。我一边炒一边就想吃,勿过我屏老了,早就听阿拉早几年就去崇明前进农场的二阿姐讲过:农场吃个倒是大米饭,但是主打小菜是崇明黄芽菜,天天烂糊肉丝冬瓜汤,还勿够吃!第一年月工资18块,除脱10块伙食钿,多下来就只能买点必需个生活用品。对一个知青学生来说,还是老有吸引力个。
冬天的日头落得早,下半日5点钟快,天色已暗;弄堂里每家人家开始准备淘米烧夜饭了。滨海和建新来喊我,伊拉平常无忧无虑个,今早眼神有点忧伤:“阿良,侬明朝要跑了,阿拉今朝请侬吃顿老酒,为侬送行!”乃末我晓得了:只晓得叫肚皮饿个少年生活就此要结束了。事后晓得,12月21号搿天是毛主席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号召6周年纪念日。我跟了伊拉到了“双亭子间”,见熟菜丰盛一台子,我马上跑到马路浪上买了4瓶“光明牌”啤酒凑上去,还斗胆买了一包“飞马牌”香烟。心里想:好坏今朝也算是做人了!乃末阿拉4个好朋友碰杯喝酒、风卷残云般个狂吃,就是勿碰猪头肉,其实大家侪饿得慌,老想拿搿盆平常垃拉屋里难板吃个猪头肉一扫而光啊!阿拉好像一夜之际成熟了,互相谦让……阿拉一人一根“飞马”,肆无忌惮抽了起来,呛人个烟雾缭绕垃双亭子间狭小个空间。我提议大家吃猪头肉,一歇歇工夫,盘子见底,阿拉四个人个面孔浪荡漾起从来呒没有过个满足感!
当年个猪头肉是珍贵个,时隔毛40年,猪头肉好像又吃香起来,勿过现在再多再美个盛宴,总归比勿上当年搿顿10块洋钿个饯行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