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浩浩荡荡到了武汉,一路上呼啸风云,漫卷天日,把湍流、险滩、峭壁、断崖,把一切的艰难辛苦都放在了身后。在武汉,长江改变了姿态,不是倾泻,不是冲击,而是包容万象的、近于温情的铺展。此时不论你是站在江岸,还是站在长桥的顶端,近看江流,它是“不动”的,它醉眼惺忪,如梦如幻。这是奔腾之后的沉寂,也是奋激之后的静谧。
过了武汉再往东行,即是黄石、九江一线,惊涛浩淼,星月在天,依稀却是当年折戟沉沙之处,也许竟是把酒问天之所。文略武功,有若浩浩江流,涵融今古,一泻千载。长记当年携侣登镇江金山寺,见寺前嵌有前人诗句:“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一时惊为天造地设,似是某人、某年、某月、某日,专为此情此景而书。熨帖自然,深叹前贤笔墨,有若神功!
这一路水网连绵,舟楫如织,波涌天地,天地间却是充盈着浓浓的诗意。转眼就是采石矶了,那岸边留有李白足迹,人们告知此系诗人酒酣捉月处,太白楼翼然此间,是后人对美丽和浪漫永远的追念。这正是:
楼压惊涛万里江山供醉墨
山临幽壑四时风物助诗怀
流水在石头城下眷恋地打旋,秦淮雅韵,六朝金粉,但见燕子矶兀然险立江渚。这里是吴头楚尾,江山形胜之地,前人留下了美妙的文字:“蓬窗中见石骨棱层,撑拒水际,不喜而怖”,“看水江潎洌,舟下如剑,峭壁千仞,碚礌如铁”(张岱:《燕子矶》)。
万里巨流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