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版《欲望都市》里有个无关紧要的细节我一直没忘。凯莉在婚礼上发现准新郎逃之夭夭,心急火燎地找电话,好友萨曼莎递给她一个触摸屏的手机,凯莉叹了口气说:“能不能给我一个正常的电话?”如今按键式手机早已落后,谁还记得几十年前圆形拨号盘的电话机?每拨一个数字,都要等拨号盘弹回去归零。偶尔在人家客厅里看到这种“古董”电话机,走上前细看,原来仍是按键的,圆形拨号盘不过是种装饰,或者被人称之为“情调”,和做摆设的唱机、假壁炉是一样的效果。慢慢地拨出一个个数字,耐心地等它接通,很容易被视为浪漫情怀。方便快捷仿佛已是浪漫的死敌。其实,快与慢也可以是心理概念,用最新款的手机找一个人,等着电话接通的几秒钟,兴奋、忐忑、欲说还休,心里“轻舟已过万重山”,谁敢说没有情调?
有人想赶复古的潮流,把外婆年轻时的旗袍改来穿,兴冲冲让外婆找。老人淡淡地说:“一件都没留下。旗袍有什么好?小时候冬天穿得脚都生了冻疮。后来改穿长裤不知多利落多高兴,终于能大步走了,还可以骑自行车。再说,经过“文革”早都处理了。”旧时代的衣饰,拿来换个造型只是玩玩罢了,终归与情调无关。
和北京来的女子逛田子坊,准备两手空空回去了,最终却一人买了两盒扬州的鸭蛋粉。用来擦脸那盒是漆器装的,香味清凉雅致,问了才知道成分里有龙涎香和冰片。另一盒桂花味的,售货员说可以放在衣柜里熏香。《红楼梦》里,宝玉给平儿理妆,拈了一根玉簪花棒给她,说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香料制的。“平儿倒在掌上看时,果见轻白红香,四样俱美……”一盒香粉既能定妆,又引我温习了古典小说里极美的一个章节。堆砌情调不如感知文化,“巴黎香水韩国粉”总不如“苏州胭脂扬州粉”让我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