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

　　本·斯泰尔（Benn Steil），从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以最优异学业成绩获得学士学位。他曾在英国牛津纳菲尔德学院，获得经济学硕士和经济学博士学位。1992年，他加入伦敦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担任国际经济项目负责人。1999年，他加入美国外交关系学会。

　　现任美国外交关系学会国际经济部主任，《国际金融》的创始主编、美国外交关系学会地缘经济学博客主要撰写人。

　　主要成就

　　本·斯泰尔广泛涉猎国际金融、货币政策、金融市场和经济历史，主要研究方向为证券市场和货币问题。他是《华尔街日报》《金融时报》《福布斯》杂志的固定专栏撰写人。他最新的《布雷顿森林货币战》获得了2013年金融史Spear’s book奖，并且荣获全球决策人和CEO中最畅销的书，入围2014 Lionel Gelber奖，这被《经济学人》杂志称为“世界上最重要的纪实类书奖”。

　　之前，他与萨尔瓦多前财政部长曼努埃尔·海因兹联合撰写的著作《金钱、市场和主权》被授予2010年哈耶克图书奖。《金融治国：美国外交政策中金融市场的角色》被《图书馆杂志》评为“2006年最佳商业书”。

　　【名词解释】

　　布雷顿森林体系

　　1944年7月，第二次世界大战进入尾声，战后新秩序已在重新制定。参加筹建联合国的44国政府代表，受美国政府之邀，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举行会议。停止“货币战争”，调和债权国与债务国的利益冲突和矛盾，是布雷顿森林会议的核心主题。而这场会议的风云人物，包括英国代表团团长凯恩斯、美国谈判代表哈里·怀特、美国财政部长小亨利·摩根索等。代表英国谈判的凯恩斯，在决定性时刻难敌美国谈判代表怀特。会后，各方签订了“布雷顿森林协议”，一个新的国际货币体系就此诞生——布雷顿森林体系（Bretton Woods system）。

　　布雷顿森林体系是一种国际金汇兑本位制，它确立了美元在战后国际货币体系中处于中心地位，美元成了黄金的“等价物”，美国承担以官价兑换黄金的义务，美元处于中心地位，起世界货币的作用。该体系一直维持到1970年代。此外，布雷顿森林会议也促成了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建立。

　　今年是布雷顿森林会议召开70周年。

　　本·斯泰尔是个敬业的人。原定5月14日晚上，他在复旦大学问学讲堂讲座，题目很吸引人，叫做“布雷顿森林体系与中美经济关系”，下午还安排媒体群访。结果，他意外地失声了。为了保证晚上不爽约，他决定下午“保存实力”，让记者发邮件提问。

　　晚上讲座时间到了，斯泰尔神采奕奕地出现了。虽然讲话声略显些沙哑，但他一直坚持讲了近一个小时。现场没有中文翻译，听众依然座无虚席。

　　如果你对世界历史不够了解的话，你甚至无法顺利地听完斯泰尔的讲座，因为他的嘴巴里不断出现的词汇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马歇尔计划、中美关系等等。当然，读史使人明智，现实总是往前走的。知道布雷顿森林体系的人，遇到斯泰尔肯定会问三个问题：

　　● 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美国和中国今天的地位、处境，是否和1944年布雷顿森林会议召开时的英国和美国类似？

　　● 当今世界经济格局，是否需要新的“布雷顿森林体系”？

　　● 人民币会不会撼动美元主导地位？

　　斯泰尔在他的《布雷顿森林货币战》一书中，将崭新的经济宏图置于历史的画卷中，现实与历史的对比令人着迷又发人深省：1944年应运而生的布雷顿森林体系是当时世界最大债权国美国和最大债务国英国之间的明争暗斗，一个是崛起的世界领袖，一个是衰败的日暮帝国；今天，斗转星移，对峙双方似乎变成了中国和美国。

　　现在，是否应建立一个全新的“布雷顿森林体系”，从而使货币秩序根据当前的经济和政治现实重新调整？斯泰尔认为，新体系的建立尚停留于臆想阶段，从政治角度而言并不可行。

　　此外，近期人民币对美元大贬3%，美国财长也有“口头警告”。然而，斯泰尔坚定地说：“我不认为人民币被‘严重低估’。”

　　“新布雷顿森林体系”不会出现

　　1944年7月，布雷顿森林货币会议的核心主题是停止“货币战争”，调和债权国与债务国之间的利益冲突和矛盾。但布雷顿森林会议的真正意义远不止如此，作为蒸蒸日上的美国，希望通过短期贷款帮助其他国家尤其是欧洲盟国恢复经济，希望通过布雷顿森林体系来恢复多边贸易，避免货币竞争。

　　不过，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美国真正的想法是试图趁当时世界上最大债务国的“大英帝国”濒临破产之机，按照美国的利益重塑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的经济和政治秩序。

　　今天，中国已成美国最大的债权国，而美国则是世界头号债务国，人们不免心生疑惑：在未来的几十年中，中国是否会成为1944年的美国，而今时今日的美国是否将沦为陷落的“大英帝国”？一个全新的由中国主导的“新布雷顿森林体系”是否有望建立？

　　“我们可以看到，今天两国关系类似于当年英美之间的关系。”斯泰尔说，“目前的全球金融失衡，完全是由美国高度松懈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引起的。中国现在说的话，让人想起上世纪40年代美国说的，而美国在今天说的话，很像当年英国和凯恩斯的反应。”

　　但是，斯泰尔对“新布雷顿森林体系”的设想，态度明显是否定的。他认为，美国作为一个世界性的政治经济大国，并未在真正意义上走下坡路，且当前的美国同英国在上世纪40年代的境遇大不相同。

　　上世纪40年代的英国，经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实际上已经破产。30年代，英国的债务对GDP占比为29%，40年代一度飙升至250%，当时已无任何国家愿意接盘英镑计价证券，因此只有美国出手相助才有机会逆转颓势。

　　回到当下，斯泰尔指出，美元占据全球60%的外汇储备，而人民币只接近5%。尽管美国的债务状况堪忧，但今天的美国与当时的英国相比，大有政策空间可施展拳脚。

　　此外，他觉得，目前中美之间不会像40年代的英美之间那样，达成任何政治交易。因为中国希望汇率根据国际情况来决定，而美国则是希望汇率为美国利益服务。美国的立法也明确了美联储的两大政策目标：维持价格稳定、实现充分就业。可见，美国欲达目的便无心顾及他国金融稳定了。

　　总而言之，斯泰尔认为，当下的美国并非当年的英国；就中国而言，它无意摧毁其积累的巨额美元资产的全球购买力，这么做毫无益处。因此，双方对短期内走向一个新的全球货币体系并无迫切性的需求。

　　中国在人民币国际化道路上迈进

　　今年，人民币对美元贬值约3%。对此，斯泰尔的个人观点是“不认为人民币被‘严重低估’，中国经济增速将有所放缓，而货币贬值无疑将支持中国经济。”

　　“我和许多美国经济学家观点不同，我不认为人民币被严重低估。中国实现利率市场化后，存款利率将上升以吸引存款，而贷款利率会逐步上升以维持银行利益。如果央行不采取动作，中国经济的确面临紧缩风险。”斯泰尔认为，目前央行已经开始担忧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因此必然会采取行动压低利率，进而压低人民币汇率。

　　如果中国对称地开放资本账户（即允许双向投资）后将是如何一番光景，斯泰尔表示，由于中国投资渠道有限，届时人们必定会寻求海外投资以实现资产配置多元化，这一“组合拳”的最终效果究竟是人民币升值还是贬值，仍然很难判断。

　　斯泰尔对中国坚定的改革步伐持肯定态度，但他认为美元的霸权地位短期内难以撼动。“我并不认为当前美元存在任何潜在对手。当然，中国正在人民币国际化的道路上不断迈进，未来世界对人民币的需求也将与日俱增。” 

　　人民币债券市场亟需深入改革

　　“布雷顿森林体系成功了吗？”斯泰尔的答案也是否定的。在他的心目中，布雷顿森林体系是以美元和黄金为基础的金融汇兑本位制，其实质是建立一种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基本内容包括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国家的货币与美元挂钩以及实行固定汇率制度。

　　因此，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的运转与美元的信誉和地位密切相关。虽然布雷顿森林体系在建立之初的两年获得了巨大成功，有助于国际金融市场的稳定，对战后的经济复苏起到了一定作用。“但是布雷顿森林体系所形成的货币框架存在重大缺陷，并直接导致了这一体系的最终崩溃。”

　　人民币是否有可能在美元体系下成为主导货币？斯泰尔表达了他的个人观点：“这要看中国是否愿意进行深入改革。比如中国的债券市场中，外国债券持有人非常少，即便达到5%又如何呢？如果能达到30%，那人民币的地位就不同了。

　　目前，美国主权债券市场中，外国持有者占36%。人民币要成为国际储备货币之一，就需要对它的债券市场进行改革，这样会带来国际对人民币的支持。”